明微十指交叉,抿了抿嘴:“你太太去世以後, 聽說你曾經想過出家是嗎?” 戚老板垂眼看著燒滾的水,拎起鐵壺, 手燙了下,才想起拿毛巾抱住把柄。開水倒進茶碗。 “為什麽會問這個?” “我想知道,失去愛人,你是怎麽熬過來的?” 戚老板搖頭笑笑:“你還真不怕得罪人。” 明微沒有笑,認真看著他。 “當時……”他擺弄杯子:“不知道怎麽才能緩解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難以承受,我控制不了自殘行為,去精神病院住了半個月,後來把頭給剃光了,準備到佛寺出家,不是都說佛家六根清淨麽,以為當了和尚修行就能消滅煩惱,可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收我。” 明微臉色蒼白:“後來呢?” “後來我妹妹把我兒子帶來,痛罵了我一頓,當時我兒子才五歲。” “所以是責任把你拉回現實生活的。” 戚老板長歎一聲,頗為自嘲:“是啊,孩子還得養,日子還得過。” 明微低頭沒有接話。 戚老板知道邵臣的情況,心裡一種壓抑的感覺卷土重來,忍不住給她忠告:“我們能做的就是過好當下,盡情盡興地陪伴對方,那些控制不了的就別多想了。” 明微抿茶,兩盞過後天色漸沉,民宿的燈籠亮起來。 一轉眼,卻見邵臣不知何時出來,立在廊簷下,仰頭望著油紙燈籠,房屋一角之外是碧城色的天。他像夜幕下清瘦筆直的一棵樹。 明微看得失神。 那燈籠是竹編紙糊的,繪著花鳥走獸,古樸幽靜。 邵臣抬手顛了顛底部,一隻蛾子從裡面逃了出來。 明微的心隨那隻蛾子扇動翅膀,繞過他的手,翩然起伏。 他……前世一定也在這樣的涼夜裡放走過一隻撲火的飛蛾。 不知何故,明微生出這樣的想法。 晚飯過後,在庭院的躺椅上看星星。邵臣到一旁接電話,與互助群的管理員做簡單的交接。 明微問戚老板:“山裡有螢火蟲嗎?” “以前夏天很多,這兩年少了。” 她沒說話。戚老板順著目光望去,笑說:“你們兩個都一樣,不在身邊,視線就一直跟著。” 明微有點沒好意思,略笑了笑。 邵臣打完電話,遠遠望了眼院子,沒有過去,而是徑直回到房間,大步走進浴室,猛地嘔吐起來。 頭痛欲裂。從傍晚起一直不太舒服,他吞了兩片止痛藥,昏沉沉地,嗜睡的感覺又來了。 邵臣不想承認,自己正在變得衰弱。 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病來如山倒,他真擔心自己一覺之後就變成了一具骷髏,那畫面應該也挺可笑的。 邵臣想到床上歇一歇。 明微回房時,見他已經睡著了。於是她也早早洗漱休息。 不知沉睡多久,被邵臣叫醒,她揉揉眼睛,茫然地瞧他:“怎麽了?” “不是要看日出嗎?”他看上去精神不錯:“該走了。” 明微迷迷糊糊支起身:“還以為你起不來呢。” 邵臣笑:“我什麽時候賴床過?” 他把她從被窩裡撈出來,抱到浴室盥洗台前,免得她貪戀被窩又倒下去。 天黑著,四下靜極了。 “現在幾點?” “五點半。”邵臣說:“我們慢慢上去,應該剛好。” 明微嘴裡塞著牙膏:“我來竹青山住過那麽多回,以前也想看日出,但每次都起不來。” 邵臣穿戴整齊:“那你看雲海是什麽時候?” “傍晚。” 他將她的衣褲鞋襪準備妥當,明微出來換上,兩個人乘著夜色啟程。先到前台,拿上戚老板交代的車鑰匙,打開院門出去。 走到那輛摩托車前,他們看了眼對方,忍不住就笑了。好在夜色深深,明微得以掩飾臉頰的紅暈。 “上來。” “哦。” 頭頂是漫天繁星,四下漆黑,一盞搖晃的車燈穿行在山林間,似明似滅。蕭瑟秋風撲簌簌吹個滿面。明微覺得神清氣爽。 途中遇到夜爬的遊客,不知從徒步線走了多久,哀聲載道,男女幾人相互調侃埋怨。 到山頂,更是熱鬧,觀雲台的好位置早已架起大炮相機,夜晚觀星的發燒友收拾著昂貴的天文望遠鏡,還有一些上來露營的,在空地散落著七八頂帳篷。 邵臣停好摩托車,找個位置,從背包裡拿出兩張折疊椅。 山風吹得很冷,明微像考拉似的抱住他的胳膊,半個人貼在他身上。 “萬一餓了怎麽辦?”她擔憂。 “待會兒下山回民宿吃早飯。” “現在餓了呢?”她嘀咕。 邵臣從背包裡拿出一盒酸奶,一盒三明治。 明微打趣:“你是機器貓嗎?” 他問:“還想要什麽?” 明微把三明治送到他嘴邊,他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她抿著吸管喝酸奶,想了想,笑說:“今晚沒有月亮,你可以變出來麽?” 邵臣聽完想了想,低頭翻找背包。 明微眼睛發亮,驚訝地瞧著,看他怎麽把月亮找出來。 邵臣拿出一支手電筒,打開,射向不遠處一座小山丘,調整鏡筒聚焦,一束小小的圓光映在漆黑的山丘上,倒是有點兒月亮的意思。Tips: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虐文 僵屍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