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鶴也就相信了,然後讓方文承去給她買了一大袋的感冒藥。 可是好像並不是那樣。 真正讓她覺得不開心的,應該是一個更加嚴重的事情。是會讓她覺得難以啟齒,不想告訴任何人,也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絲毫跡象的事情。 謝如鶴的喉結滾了滾,忽然出聲:“掉頭。” 回到家裡,書念像平時一樣檢查好門窗後,直接進了房間裡。她面無表情地蜷縮在床的最裡頭,定定地看著某一個方向,像是在發呆。 她的腦子一片胡亂,成百上千的畫面湧起。 不知過了多久,書念輕輕地冒出了一句話。 “我不想出門了。” 與此同時,玄關處響起了門鈴聲。 書念遲鈍地抬起頭,眼神空洞,沒有半點要去開門的動靜。 可門鈴聲卻持續不斷,隔幾秒響一次,持續了十多分鍾。書念的眼睫動了動,臉蛋蒼白無血色,她茫然地坐了起來。 門鈴還在響。 書念回過神,理智漸漸回來了一些。她平複著呼吸,慢吞吞地走到門前,警惕地順著貓眼向往看。 樓道的燈光很亮,暖黃的色調,將男人的面容染的柔和。他似乎並沒有因為這長時間的無人回應而感到不耐煩,只是多了些擔憂的情緒。 書念頓了下,立刻將門打開:“你怎麽來了。” 書念住的房子是樓梯房。 即使只需爬九個台階,但書念知道,對於謝如鶴來說也極為困難。他沒有坐輪椅,雙手撐著扶拐,旁邊也沒見到方文承的人影。 算了算剛剛門鈴響的時間,謝如鶴已經在這站了十多分鍾。 此時已經過了十二點,夜裡的溫度冷的像是要結冰,變成無數把無形的刀刃,切割著皮膚,帶來極為透澈的涼意。 見她開了門,謝如鶴的眉眼舒展開來,似乎是放下了心。他盯著書念的臉,輕聲說:“就是覺得不能就那樣回去。” 書念抿了抿唇,伸手扶住他:“你先進來。” 謝如鶴拄著扶拐,小步地往裡走,慢慢地挪到沙發的位置。 把他安頓好,書念拿著水壺到飲水機旁裝水,隨後坐到他的旁邊。她抱著水壺,把它放到茶幾上燒開。熱水壺運作的聲音很大,在安靜的客廳裡回蕩著。 兩人都沒有說話。 很快,熱水壺發出哢噠一聲響。 謝如鶴先握住壺把,低著眼往面前的兩個杯子裡倒水。 書念很安靜,呆呆地看著透明的水從壺口流了出來,散發著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揮散開來,一瞬間就沒了蹤影。 謝如鶴舔著唇,主動問:“你今天怎麽了。” 書念沒看他,視線向下垂,很小聲地說:“我能不說嗎。” 謝如鶴說:“可以。” “……”書念玩著衣角上的線頭,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怎麽都不敢抬頭,避免尷尬般地給自己找事情做。 “你準備睡覺了嗎?”謝如鶴不擅長聊天,生硬地扯著話,“我看你好像不太開心,就上來看看你,沒什麽事情。” 書念的聲音悶悶的:“嗯。” 謝如鶴低聲問:“你還不開心嗎?” 書念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忽地抬頭,輕聲問道:“你覺得我剛才做錯了嗎?” 謝如鶴愣了:“什麽。” “我剛才。”書念重新提起剛剛的事情,語氣有點費勁,帶了淺淺的鼻音,“我在樓下,裝作沒聽到。你看到了的,我裝作沒聽到。” 謝如鶴低頭,發現她眼眶紅紅,正掉著淚。他張了張嘴,瞬間失了言語,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麽對她造成了這麽大的影響。 “你……” “我以前一直覺得。”書念用手心擦著淚,情緒實在克制不住。把他當成樹洞一樣,她磕磕絆絆地說著話,“這輩子一定不能做壞事,看到別人陷入了困境,也一定不能袖手旁觀。” “……”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做了壞事,不管怎樣,到最後一定會報應到自己的身上。”書念忍著哭腔,“如果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旁觀者,在別人陷入危難之中,卻不願意施以援手。以後自己遇到危險的事情,一定也只能得到他人的冷眼對待。” 謝如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遲疑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書念嗚咽著,“我明明幫了那麽多人,我從來沒做過壞事,為什麽卻還是沒人願意幫我……” “……” “我爸爸明明那麽好,是個那麽好的人,也那麽早就過世了。他這輩子救了那麽多人,卻得到這樣的下場。”書念喃喃低語,“好人都不會有好報的。那我為什麽要幫別人,我為什麽要愧疚。” 謝如鶴深吸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書念,你在說什麽。” “如果剛剛那裡真的有人受害,我裝作沒聽見,她現在是不是可能就死了。”書念低聲道,“可是跟我沒關系,我過去了也可能會受傷。我也不能讓你過去的……”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