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地龙蛇舞

虞朝末年,民不聊生,群雄并起争作龙蛇舞,正所谓“屠钓称侯王,龙蛇争霸王”。 然,到至高处方为真龙,余者尽止于草莽尔!

作家 李四维 分類 奇幻 | 3萬字 | 11章
第5章大丧大婚干大事
  虞製:天子崩,王公百官朝夕臨哭三日,自第四日起,齋宿二十七日,百日內,禁音樂、嫁娶;各郡縣軍民男女就地舉哀,素服十三日,禁嫁娶一月,禁屠宰四十九日,禁音樂百日……
  永新四年十月癸亥日,天子崩於萬安宮,遂全城舉哀,由禮部頒詔各郡,以告天下。
  當然,豐郡距離大興城千裡之遙,詔書傳至已是三日之後了,這天是丙寅日。
  丙寅日,永興四年十月的最後一天,忌伐木、治病、作梁,宜嫁娶。
  天色未明,新豐裡便人聲漸沸,裡人青壯皆往李亢新建的屋舍湧來,挑水、劈柴、搭席、備酒菜……今天是李亢大婚之日。
  按虞禮,曹曦已是再嫁,本不應大操大辦,但,李亢卻是初婚,向來又交遊甚廣,頗有善名,所以,這婚宴在所難免。
  當然,結親的程序還是被省略了。
  倒不是李亢怕麻煩,只是,曹曦在這件事上罕有地表現出了堅決的態度。
  不過,李亢想起去曹曦家送聘禮時遭受的冷遇也就釋然了。
  旭日東升,諸事皆已布置妥當,李亢家的小院裡人聲鼎沸,眾鄰裡談笑宴晏,第一位賓客也到了。
  “永豐裡趙勝……賀錢兩百……”
  朱邪在院門外收賀禮,收好便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夏侯在朱邪旁邊擺了張矮幾,將來賓和禮金記在了竹簡上。
  “恭喜!恭喜!”
  送完賀禮,趙勝徑直走向了立在院門口迎賓的李亢,笑容滿面地拱了拱手,“祝亢哥早得貴子……”
  “多謝!多謝……”
  李亢一身新衣,發髻整潔,身上雖然沒有戴朵大紅花,但那英俊的臉兒早已笑得比那大紅花還要豔了,“趙兄裡面請,裡面請……”
  “大豐城朱大富……賀錢五百……”
  這邊,李亢剛把趙勝迎進院門,便聽得朱邪又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大豐城陳玉良……賀錢五百……”
  “永豐裡王大福……賀錢兩百……”
  ……
  賓客接踵而至,李亢一一熱情相迎,頗有些疲於應付,可是,臉上的笑容卻不曾稍減一分。
  這就是婚禮,既讓人疲於應付,又能讓人樂在其中!
  日漸高升,陸陸續續已經到了四十多位賓客,李亢早已覺得口乾舌燥了,朱邪的聲音也略微有些沙啞了,“大豐裡韓瑜……賀錢一萬……呃……”
  朱邪好似被噎到了,一張瘦削的臉龐漲得通紅,狠狠地盯著面前面色蠟黃衣衫破舊的青年,“你這韓釣兒……你來湊啥熱鬧!”
  來者便是夏侯酒後向李亢提過的那位“被裡人所輕”的韓瑜了。
  “朱大哥,”
  被人稱作“釣兒”,韓瑜蠟黃的面孔頓時一紅,連忙討饒,“亢哥也是我朋友,雖然我現在拿不出這些錢,但你放心……我韓瑜絕不會賴了去!”
  “你……”
  朱邪一滯,一旁的夏侯已經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面色陰沉地瞪著韓瑜,“你這廝好不曉事!哪怕你隻送條魚來,亢哥也不會低看你,不想你卻弄這虛把式……”
  “夏侯,”
  李亢早已看到這邊情況不對,匆匆過來打斷了夏侯,衝一旁早已漲得面皮通紅的韓瑜熱情地一笑,“韓瑜,既然你說你是我李亢的朋友,那還講這些虛禮幹啥?”
  “亢哥,”
  韓瑜一怔,滿臉羞愧,“是小弟孟浪了!”
  “好了,
”  李亢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兄弟,就不用客套了,先進去坐!”
  “嗯,”
  韓瑜連忙衝李亢躬身一揖,“小弟先進去了……”
  韓瑜走了,夏侯卻還有些義憤難平,“本以為他雖懦弱,卻也是個真性情的漢子,卻不想……”
  “夏侯,”
  李亢笑著擺了擺手,“他這樣做,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情分呢?”
  “呃……”
  夏侯一滯,默然,但臉上的怒色卻在慢慢地消散。
  “亢哥說得也有理,”
  一旁的朱邪輕輕地點了點頭,“以前也不曾見這韓瑜去別家湊這熱鬧,今日能來……倒也難得!”
  “嗯……”
  聞言,夏侯恍然,“想是亢哥請他吃過幾回酒,又從不低看他……”
  “好了,”
  李亢看看太陽已經到了中天,便笑著擺了擺手,“時間也不早了,想是不會再有人來了,都收了,進去吃酒……”
  其實,李亢並不喜歡聽他們談論“以前那個李亢”的事,倒不是他不好奇,只是……聽得越多,他就越覺得愧疚。
  佔了他的身體,接收他的女人……如果他是個混蛋,李亢大可以心安理得,絲毫不用覺得愧疚。
  可是,他不但不是混蛋,還有這大志向、有著好名聲、有著很多讓李亢都覺得佩服的故事……這讓李亢暗自慚愧,也讓他覺得壓力山大!
  他的一切,已經還不了他了,可是,至少不能把他積攢起來的好名聲也給他敗壞了吧?
  李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會盡全力去做!
  流水席一直吃到了日落時分,李亢醉了。
  這裡的酒本來度數不高,就連李亢原來常喝的啤酒都比不了,可是,他卻醉了,被曹曦扶到床上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陣陣哭聲響起,他驚醒了。
  “皇上……嗚嗚……嗚嗚……”
  李亢猛然翻身坐起,狠狠地搖了搖腦袋,才聽清了那嚎哭聲,“你怎能拋下我們……嗚嗚……嗚嗚……”
  那嚎哭聲此起彼伏,猶如潮水般在空氣裡飄蕩著,一浪接著一浪,悲悲切切。
  呃……這是真哭啊?
  李亢覺得很意外,皇帝死了,百姓真地會哭得這麽傷心?不都是在做戲嗎?不是該乾嚎幾聲就算了嗎?
  李亢突然很想出去看一看,剛要起身,卻見曹曦抹著眼淚進來了,看到李亢已經醒了,怔了怔,突然“哇”地一聲就哭了,“亢哥……嗚嗚……皇上駕崩了……嗚嗚……”
  呃……這是真哭啊!
  李亢怔怔地望著倚在門邊淚如雨下的曹曦,半晌才回過神來,也顧不得穿鞋,衣衫散亂地便衝了過去,一把將曹曦摟在了懷裡,慌亂地安慰著,“不哭,不哭啊……老皇帝駕崩了,不是還有新皇帝嗎?不管哪個當皇帝,我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嗚……”
  曹曦勉強止住了哭聲,仰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李亢,“先皇是個好人……”
  說著,又抽泣了起來,“嗚……嗚……先皇在位這些年……嗚……嗚……我們的日子才慢慢好過起來……”
  望著曹曦那張眼淚婆娑的俏臉,李亢突然明白外面的哭聲為何會那麽悲切了。
  百姓不止在為先皇哭,還在為他們自己哭,為他們那莫測的命運哭!
  天子是天下之主,是萬民之主!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天子好大喜功,百姓便有徭役之苦!
  若天子一糊塗,弄出個烽火戲諸侯,那麽,天下就會戰亂四起,生靈塗炭!
  生在這樣的時代,百姓過得好不好,其實決定權不在他們自己,而在天子!
  “莫事,莫事,”
  李亢輕柔地為曹曦擦拭著眼淚,“先皇是個好人,新皇帝一定也是個好人!新皇帝也是先帝教出來的不是嗎?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
  說著,李亢將曹曦扶到床邊坐了,看到曹曦還在抽抽噎噎,便笑著站了起來,“漂漂亮亮的一張臉蛋兒,都被你哭花了……我去給你打盆水好好洗一洗。”
  “呃……”
  曹曦一愣,連忙就要起身,“亢哥,讓我去……”
  “你不哭了就好!”
  李亢笑呵呵地扔下一句便出去了,留下滿臉疑惑的曹曦獨坐床邊發呆。
  不多時,李亢端了盆水回來,擰乾帕子便替曹曦擦起臉來,“以後要少哭,看得人心疼!”
  “嗯……”
  曹曦輕聲地應著,一張俏臉早已通紅,星眸半閉,不敢看李亢的臉。
  看到曹曦羞澀的樣子,李亢突然也不知道說啥了,感覺面皮有點熱。
  她……不是小寡婦嗎?
  怎麽還……小寡婦也這麽放不開?
  面皮越來越熱,李亢的手也有些僵直了。
  曹曦也不說話,就連一雙眼睛也緊緊地閉上了。
  屋裡一片寂靜,兩人就那麽僵在了床邊,好似連彼此的呼吸之聲也變得清晰可聞了。
  “嗯……”
  李亢有些慌亂地收回了帕子,紅著臉乾笑著,“擦……擦好了……這下看著多漂亮啊!”
  說著,李亢端起臉盆落荒而逃,“我先把水倒了……”
  曹曦慢慢地睜開眼睛,望著門口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嬌豔如盛開的牡丹花。
  龜兒的!
  李亢端著水盆往院角去,心中滿是懊惱,她怎也這麽害羞……接下來怎麽整啊?
  “嘩啦……”
  水被潑在了院角,李亢抬頭一望朦朧的夜色,腳步卻有些躊躇。
  “亢哥……”
  曹曦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你餓了吧?我去熱飯菜!”
  “好啊!”
  李亢送了口氣,連忙跟了過去,“我來幫你燒火。”
  “嗯,”
  曹曦腳步輕快地往灶房去了,臨進門的時候,突然腳步一頓,回頭望向了李亢,“你說……新皇帝真地是個好人嗎?”
  “先皇那麽好,新皇帝還能差了?”
  李亢自然不願意在這事上糾纏,更不願曹曦胡思亂想,神情篤定地說了句,當先鑽進了灶房,“中午光喝酒了,一覺起來還真餓呢!我看看都留了些啥菜……”
  這裡自然沒有冰箱,婚宴剩下的飯菜不能久放,大多都分給了鄰裡。
  飯菜是現成的,熱一熱都能吃,自然花不了多少時間。
  吃完飯,該做的事還得做,哪怕是第一次,哪怕再羞澀,有些事不能逃避,那是成長必須要經歷的事,也是追求完整人生必須要做的事!
  當然,有的事,沒有做過的人不知其中的妙處,做過的人也不好講其中的妙處講與外人聽!
  不論如何吧,一對新婚的人兒洞房了……然後,就沉沉地睡著了!
  被雞鳴犬吠聲吵醒的時候,李亢隻覺渾身舒泰,輕輕扭頭望向曹曦,卻見她還在酣睡,一張俏臉正好比那雨後的海棠,嬌豔欲滴!
  想起昨夜那片驚豔的落紅,一絲得意的笑容爬上了李亢的嘴角。
  這丫頭……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竊喜猶如得意的小醜在心底鬧騰著,李亢小心翼翼地起身下了床,整理好衣衫出了門。
  朝陽已經在天邊露出了半張臉,好似笑容羞澀的大姑娘,霧氣尚未散盡,彌漫著絲絲涼意。
  李亢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轉身往灶房去,卻見樊屠在院門外鬼鬼祟祟地張望著,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亢哥……”
  樊屠訕訕一笑,硬著頭皮腆著臉推開木柵欄進了院門,“大好的日子……你怎起這麽早?”
  “你也曉得早啊?”
  李亢笑罵了一句,“這麽早跑過來幹啥?出事了?”
  “能出啥事!”
  樊屠嘿嘿一笑,“如今賣不成肉了,天兒也越來越冷,所以俺就想過來找你喝幾杯酒……”
  來蹭飯的啊!
  李亢恍然,轉身往灶房走去,“酒有,菜也有……進來幫我燒火!”
  “呃……你做飯啊?”
  樊屠怔了怔,連忙跟了上去, 壓低了嗓門,“你讓嫂子睡懶覺?要不得哦,俺爹以前常說,女人慣不得!你可不要把嫂子慣壞了……”
  “龜兒的!”
  李亢腳步一頓,扭頭瞪了樊屠一眼,“喊你燒個火也這麽囉嗦!不用你燒了,去把夏侯他們三個都喊過來!”
  “呃……”
  樊屠縮了縮脖子,落荒而逃,“俺這就去……”
  李亢心情大好,乾起活來也麻利,不多時便收拾完了,正準備端菜搭席,便聽得外面響起了樊屠的笑聲。
  “來得正好,”
  李亢笑呵呵地探出頭去,衝剛剛進門的樊屠夏侯一行招呼著,“進來幫忙。”
  “亢哥,”
  朱邪當先而行,笑呵呵地走了過來,上下大量了李亢一眼,“這結了婚就是不一樣了……”
  “亢哥,”
  羅平也跟了過來,笑嘻嘻地打趣著,“幸虧你和嫂子這婚宴辦得及時,要是晚上一天,你們就得再等上一個月才能洞房了……”
  “亢哥,”
  夏侯緊隨其後,神色有些猶豫,“結婚第一天就喊我們過來喝酒,嫂子該不高興了吧?”
  “能有啥不高興的?”
  李亢笑著一掃四人,“再說,我找你們來有正事!大事!”
  “大事?”
  夏侯頓時精神一振,“啥大事?”
  樊屠朱邪羅平也都精神振奮,目光炯炯地望著李亢。
  李亢的目光從四人臉上緩緩掃過,“掙錢!掙大錢……”
  如今,他李亢也是有老婆的人了,自然要想辦法掙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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