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死亡的氣息 “醫護兵!”蒙克趴在防彈鋼板後面,大聲嘶吼著,在他身旁,躺著腹腔中彈的荷蘭姑娘。 敵方狙擊手數量不明,或許正在尋找有價值的獵物,因此,醫護兵蜷縮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無可替代,所以必須保護好自己—— 至少不能將生命浪費在一個非戰鬥人員身上,這是對其他傘兵負責。 事實上,除卻幾個有經驗的老兵之外,其他人都臥倒在掩體後面,因為接二連三的冷槍令他們不敢露頭。 而那些聚集的荷蘭民眾四散而去,就像一群烏合之眾。 可惜,陸離騰不出時間,不然他真想轉過頭,去看看不久前自稱“想親眼看看戰爭”的老頭,現在是何等狼狽。 哢噠。 衝鋒槍空膛了。 緊接著,一個身穿偽裝服的德國人從樹上跌落,沒有絲毫掙扎的跡象,顯然是被打成了篩子。 剛才槍響的瞬間,陸離看到那地方有火苗竄出,下意識地端槍掃射。 他第一次知道,其實死亡離自己並不遠。 如果不是那個荷蘭姑娘…… 當報完仇之後,陸離清醒了不少,他壓下雜念,開始朝車尾轉移。 按照新兵訓練中的教程,伏低身子,貓腰快步前進,像影視劇中的跑S型、隨意無規則跑動,在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有必要,因為那樣做,只會增加暴露在外的時間。 “頭兒,太糟糕了!”蒙克抓住陸離,表情痛苦的說道。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當戰爭真實來臨之際,沒有人能坦然接受。 踩踏、冷槍、嘈雜,這些都給反擊帶來了麻煩,至少在民眾全部離開之前,沒人敢使用重武器。 德國人除外。 咻—— 撕裂布帛的聲音響起,這是MG42機槍,因連貫的槍聲很像拉動拉鏈時的響聲,所以被冠以“電鋸”之名,是名副其實的死亡收割機。 槍響的瞬間,馬路兩側的泥土、水泥四處揚起,有些流彈從身旁擦過,令陸離感到灼痛。 “長官,咱們撞上敵人了,他們有狙擊手,有機槍陣地。” 通訊員放下步話機,試圖聯系高夫少校,尋求支援,然而並沒有得到回應。 與此同時,在眾人頭頂,防彈鋼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顯然,它撐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打穿。 “保護車輛!” “保護車輛!” 米勒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說著,他扛起一支PIAT,將其當成迫擊炮使用。 雖然沒有擊中目標,但這個舉動確實鼓舞了士氣。 有些神射手根據聲音,判別出了同行的大致位置,只見亨利突然側過身子,離開鋼板的保護范圍,朝車隊左前方的一棵大樹射擊。 “蒙克,等這群農夫全部逃走之後,你架槍對著樹叢掃射,不要吝惜子彈,這東西咱們多的是。” 陸離在給衝鋒槍換彈匣,盡力控制自己,不將視線放在那個荷蘭姑娘身上。 “我這裡有一支嗎啡可以止痛,等會兒就有人來救治你了,不要睡過去……” 蒙克無心戰鬥,他從腰包中取出針筒和藥劑,卻不知該怎麽注射,愣愣的看著陸離。 剛用隨緣槍法將子彈打空,陸離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便利用換彈的空隙看了一眼身側。 那個姑娘臉色蒼白,死神籠罩著她的雙眼,皮膚下的脈搏有氣無力地跳動著。幾分鍾之前,還端了一個裝滿食物的盤子從人群中衝出,而此刻卻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看上那麽疲倦無力,低沉的呼救聲那麽沙啞淒慘。她的神情那麽呆滯模糊。 記得一起交談時,她十分熱情,甚至可以說,富有侵略性。 突然,子彈撕裂金屬的聲音傳來,讓陸離的神經重新緊張起來,低聲說了一句“注射在肩部肌肉”之後,又抬起槍管朝樹叢方向掃射。 此刻,他必須想個辦法令敵人的機槍陣地熄火,不然吉普車遲早會爆炸,而這支偵查小隊也將全軍覆沒。 壓製!壓製! 上士米勒滿腦子想的都是火力壓製。 如果再不使用重火力,任由那挺MG42發威,那就只能等死了。 見附近沒有站著的平民了,陸離大聲喊道:“把布倫式輕機槍架起來!” 而躲在車後面的機槍手聽到消息後,旋即開始架槍。 “蒙克!”陸離偏過頭。 “你現在想幹什麽?” 這家夥始終不在狀態,比昨晚的表現還要差,就像個邊緣人物。 可作為偵查小隊中為數不多的機槍手,一旦不能參與戰鬥,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道!” 蒙克茫然,用雙手捂住臉。 從天堂到地獄的極速轉變,令其難以接受。 “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必須拋棄雜念,看看其他士兵的表現,在你猶豫的時間裡,不知又有多少平民死於敵人槍下。” 其實,陸離很想將蒙克踹翻,而不是用言語安慰。 噠噠噠! 一串子彈飛過,溫熱的鮮血濺到臉上,緊接著,兩人意識到那個荷蘭姑娘出事了。 幾秒鍾前,安赫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好,想趕緊回家陪著父親,於是試圖站起來。 同時,德國機槍手發現視線內出現了一道身影,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17歲的安赫·范·馬爾南攔腰而斷,兩截身體撲倒在公路上。 她的眼睛深陷黯淡無光,嘴張開來,試圖說些什麽,可一張口,血液噴湧出來,濺了陸離與蒙克一身。 “天,上帝!請保佑我,別讓我死得太受折磨。” 一旁,通訊員傑瑞松開握步話機的手,在看到這麽慘烈的場面之後,他不由得愣住了。 “長官,這個姑娘叫什麽名字,如果咱們能挺過這一關,該去通知她的父母親人嗎?” 亨利第一次說了這麽長的話。 然而,陸離和其他傘兵一樣,並不知道她的姓名。 “當做失蹤人員處理吧,如果她有親人的話,給他們留個念想。” 說著,陸離搖了搖頭:“蒙克架槍,掩護我。” 他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得那麽慘,哪怕校長說這是在拍戲,哪怕學長說在考試結束後,死亡的考生會於教室之內重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