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隨聲附和著,不敢多說什麽,也不敢輕易接話。好在話題很快就轉回到了星辰上。 交談十分愉快,任務是完成了。 更何況現在認識了姚科長,以後再辦許可證估計也能輕松很多。 紀星半道去趟洗手間順便結帳,拉上木門穿上鞋子的那一刻,一顆心插上了翅膀,躍躍欲飛。 正抿唇得意偷笑時,隔壁間的木門拉開,服務員退出來,她無意一瞥,頓時從頭到腳一陣透心兒的涼。 日式木門縫裡,韓廷坐在榻榻米上,端著杯玄米茶喝著,一抬眸,目光越過杯沿投向她。黑色的眼睛,映著燈光,冷而利。 第20章 水龍頭裡的水嘩嘩流著,紀星拚命搓著雙手。所謂做賊心虛,她現在心跳如鼓,兩腿也直打鬥。 希望韓廷才剛來,她祈禱。 她萬萬沒料到自己這麽倒霉,頭一次乾壞事就被抓了個現行。雖然嚴格來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抽了張紙巾擦手,看鏡子才發現自己緊張得雙頰通紅。她把紙巾揉成團扔進垃圾桶,心裡七上八下地走出去。剛繞過拐角,韓廷插兜站在走廊上等著她。 紀星跟被老師揪住作弊的學生似的,莫名沒敢靠近,遠遠地停下,目光警惕看著他。 韓廷倒仍是平日裡尋常的樣子,下巴指了指兩人中間的一道安全門。 她垂著腦袋過去,推門進了安全通道。 樓道間的感應燈亮了。 韓廷跟在她後頭走進來,手扶著重重的門,慢慢掩闔上。 紀星瞥見他這慢條斯理的動作,莫名惴惴不安,恐慌到了極點。 韓廷手從門上松開,扭頭看她,語調悅耳:“和誰在吃飯?” “姚……姚科長,藥監局的。”紀星應答著,腦子飛快思索著他知道了多少。 “談備案的事?”他看著她,語氣平和。 “對啊。”她眼珠亂轉,卻強自鎮定。 “談得順利麽?” “挺順利的。”她手指在衣角上纏啊纏。他應該沒聽到什麽,她僥幸地想。 韓廷點了點頭,說:“我名字可還好用?” 紀星一駭:“啊?” 他微微眯了下眼:“打著我的名字招搖撞騙。體驗不錯?” 紀星被“招搖撞騙”這四個字刺激得不輕,張口結舌。 他說:“我隻道你幼稚不懂事,但至少勤奮聰明;沒料到你這聰明用對了地兒,捷徑走得忒溜兒。” 她從沒講過一個人能把反諷的話說得如此刺耳。 她面紅耳赤,羞恥之下,竟徒勞挽尊地為自己辯解:“我知道我們不是朋友。但,我也沒說什麽呀,我不過就是說我們認識,你是我的投資人。可……你就是我的投資人,這總沒錯吧?我又沒說謊……”終究是沒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韓廷看她半晌,忽而涼笑一聲:“還裝?” 紀星臉上頓時火辣一片,跟被扇了一巴掌似的。 “你倒是會揣著明白裝糊塗。別人憑什麽給你提供便利,就因為你認識我?見過幾面?有投資關系?他們以為我們是哪種關系,你真不懂?要我明說?”韓廷說著,眼瞳一斂,手突然松了下領帶,人也朝她逼近。 紀星猛地一退,人撞到牆上。他人已欺身上前,一手摁在牆壁上,高大的身影頃刻將她籠罩在逼仄的角落裡。 “我不擔莫須有的責,也不給無謂的人買單。”他低頭逼近她,居然笑了一下,“小姑娘,我的名字沒那麽隨便能用,要付出代價的。” 男人的笑容近在咫尺,帶著難得一見的紈絝邪氣;撐在牆上的那隻手,手指在她頭髮絲兒上纏了一道,輕扯一下。 紀星頭皮一刺,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沒個正形的樣子,嚇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面紅如血,瑟瑟半刻,嗡嗡吐出一句:“再不敢了。” 他冷看她一眼,這才收了那副沒正形的樣子,恢復一貫的平靜淡漠。 話已至此,他不打算多說,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懂。 韓廷走到安全門口,剛要拉門,無意瞥她一下,女孩鼻尖發紅,眼眶也紅了一圈,似乎有點兒濕,但很快就忍下去了,只剩下頜角咬得緊繃。 韓廷原地停頓下來,對她說:“我無所謂。這點兒桃色緋聞對我沒有半點影響。但你呢,你要有所謂,承擔不了後果,就別走這條道兒。” 紀星不吭聲。 韓廷冷哼一聲:“你要無所謂,繼續。”他是真無所謂,拉開門離去。 “我有所謂!” 門已關上了。 紀星臉皮上仍然如針尖似的起刺,久久無法平息。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走捷徑,只是她存在僥幸心理,不一定被發現。此刻被韓廷揭穿,她羞恥得恨不能鑽地洞。可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也不會這麽做。 他那種人哪裡知道, 有的人一句話的事,對另一些人卻是溝壑天塹。 …… 韓廷回到包間裡時,神色如常。 曾荻上下掃了他一眼,沒多說,給他舀了碗湯。 沒過多久,隔壁間的人結帳走了。正巧服務員拉門進來送餐,韓廷往外頭看了一眼,紀星恰巧也往他這邊,目光對上,她驚了一道,立馬匆匆移開目光。 門拉上了。 曾荻淡定喝著茶,等外頭的動靜都停息了,笑著說:“這小女孩挺有意思的。” 韓廷沒說話,不甚感興趣的樣子。 “挺聰明的。”曾荻又說,“很會利用資源,走捷徑啊。” 韓廷說:“現在小孩兒都這樣。” “小孩兒?我倒沒看出她未成年。” 韓廷沒接話。 曾荻隔了一會兒,故作隨意地問:“剛那事兒怎麽解決的?”她知道他性格,不給無謂的人擔名。 韓廷問:“你什麽時候關心起我工作了?” 曾荻臉上笑容收了收,真正想說的話已是憋不住了:“上次我說給你介紹,你不搭理。原來喜歡這一類的。” 韓廷不答,放下筷子,好笑地看她:“吃醋了?” 曾荻臉色一變,輕蔑道:“就她?” 韓廷覺得沒意思起來,對這話題沒太大興趣,又沒接話。 曾荻說:“我是看透了。你們男人都這樣,喜新厭舊。” 韓廷說:“難得。承認自己舊了?” 曾荻嗔嗔瞪他一眼:“新或舊又有什麽關系,反正男人麽,從不會嫌身邊女人多的。” 韓廷問:“你嫌男人多麽?” 曾荻輕呼:“你今天非得跟我抬杠是吧?” 韓廷笑笑,拿餐巾擦了下嘴唇,說:“走吧。” 曾荻也不禁笑了下,雖然心裡不舒服的問題依然沒解決,但她心高,也不至於在這問題上過多糾纏。她亦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卻迎到他面前,抬手伸向他的脖子,說:“你領帶松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