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燦爛,庭院裡細碎一地金黃。 傅小官終於寫完了紅樓一夢的第六回,他來到了庭院裡,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光線有些刺眼。 偌大的庭院此刻鴉雀無聲,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他走出了院子,來到了前院,還是鴉雀無聲。 人呢? 這要有賊人進來,院子搬空了都不知道。 然後他走到了門口,門口倒是有兩個護院。 “人呢?” “回少爺,人都去了余福記。” “……都去了?” “是啊,老爺說余福記忙不過來,除了家母和她的丫環之外,所有人都去幫忙了。” 傅小官仰頭望了望天,背著雙手又回到了後院。 “幸虧給董書蘭準備的酒我取了回來,否則今兒個會被他們全給賣掉!” 一個人坐在這偌大的院子裡,煮上一壺茶,自斟自飲,倒是清閑。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足足一個月了,總體來說傅小官是滿意的。 雖然沒有了曾經先進的文明,做許多事都變得不太方便,但勝在生活的節奏簡單平緩,人的精神上沒有什麽壓力,晚上漸漸的習慣早睡,早上也一如既往的早起。 曾經沒有做過的事情現在有的是時間做做,曾經未曾體會過的愛戀,這輩子總該是有機會的了。 傅小官躺在涼椅上愜意的搖晃,然後便看見一個人從天上飛了下來,接著又看見一個人緊隨著飛了下來,他坐直了身子,看著那人笑了起來。 白玉蓮。 依然是那一身黑衣,那把黑布包裹的大刀背在身後,只是那身黑衣卻已襤褸,那張原本俊美的臉上除了風塵還多了一道傷痕。 “這是我家少爺。” “這是道院的道士……蘇墨。” 傅小官站起,看了一眼那道士,視線落在白玉蓮的臉上,皺起了眉頭,“怎麽搞的?” “小事。” “這人……是怎麽回事?” “以後,他教你內功和輕功。” “他是誰?” “蘇墨……道院院主的關門弟子,有他在你身邊,我放心。” 傅小官眉頭皺得更深,“你要走了?” “我還要出去一趟,這趟會有點久,所以我請了蘇墨來保護你。” “何時動身?” “現在。” “……” 世間有傅小官這樣的閑人,也有諸如白玉蓮這般的忙人。 傅小官沒有問他要去哪裡,只是說了一句:“去西山別院,多帶點酒,不要受傷,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記得活著回來。” “死不了,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這家夥的內功心法很厲害,叫純陽心經,他也好酒,但他欠我一條命,所以你看著辦吧。” 白玉蓮非常光棍的就飛走了。 傅小官這才伸手道:“請坐。” 二人對坐,相對無言。 “……那個,蘇墨,你和小白比,誰更厲害?” “我想洗把臉,有沒有水?” 傅小官一愣,向身後那處澡堂一指,“那,你還可以洗個澡,只是這時候沒熱水。” 蘇墨忽然瞪了傅小官一眼,起身便向那澡堂走去。 白玉蓮這貨,火急火燎的幹啥呢?這個叫蘇墨的看起來不太靠譜啊! 過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蘇墨出來了,頭髮濕漉漉的,他剛洗了個澡。傅小官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倒是有些驚訝,因為這貨比白玉蓮看起來還要漂亮。 “說說看你怎麽欠了小白一條命?”傅小官問道。 “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不按常理出牌啊。 傅小官又向廚房指了指,“那裡面啥都有,都是生的,現在沒人,你自己去弄。” 於是蘇墨向廚房走去。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蘇墨出來了,就端著一大碗米飯。 他在傅小官的對面坐下,沒有搭理傅小官,很認真的吃了起來。 “喂喂喂,我說,我也還沒吃飯呢。” “要吃自己去弄,我就弄了這麽點。” 好吧,傅小官決定還是等春秀這丫頭回來。 這當爹的也夠狠,居然把廚房的廚子都給帶走了! 傅小官無聊的看著,蘇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吃得很慢很認真,將每一粒米都嚼得很爛,傅小官看著他的額骨蠕動,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每一口飯,蘇墨咀嚼三十三次,沒有一次例外。 他的眉間輕皺,神情頓時嚴肅了兩分。 這說明面前的是一個極度自律的人,也是一個極度珍惜糧食的人——因為最後,蘇墨將碗裡殘留的數粒米飯也一一撚到了嘴裡,還是咀嚼了三十三次,然後緩緩咽下。 類似這樣的人他見過,那是在前世,一個極其厲害的高手。 那高手出任務之前一定要把匕首磨一百八十次,把槍擦拭五十四次,同樣一次都不會少。 這類人如果是朋友,那他肯定是你最值得信任的朋友,而如果是敵人——那就得特別小心。 因為他若要殺你,那就是一定會要你命的! 不幸的是,前世那高手就是他的敵人。 正因為那人,他來到了這個世界。 蘇墨抬眼看了看傅小官,拿了碗筷走入廚房,清洗了一番再度走了過來。 他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本書,放在了傅小官的面前。 《純陽心經》! “我不喜歡說話,所以別問我。” “我需要一個房間,能睡就好。” “有吃的就行,有酒更好。” “書就在你面前,你能學多少是多少。” “我話說完了。” 傅小官拿著書躺在了涼椅上,也沒再搭理蘇墨。 他翻開了這本薄薄的書,第一至五頁都是人體經脈穴位,這東西他是知道的,畢竟前世訓練時也專門研究過。 然後便是打坐的姿勢和氣息在體內運行的路徑。 “閉目冥心坐,握固靜思神。” “叩齒三十六,兩手抱昆侖” “左右鳴天鼓,二十四度聞” “……” “勤修無間斷,萬疾化為塵。” 用了半個時辰,傅小官將這本書看完了。 他合上書,閉上了眼睛,倒不是修煉,而是在回憶那些經脈。 過了又一炷香的功夫,他睜開眼睛,再次拿起書來,這次看的很認真,直到春秀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