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誼拍了一下爪子:“對嘍!我拍的不是冬天,是三伏天!阿琳在腐臭溫熱的泥地裡聽到老趙在跟其他警察吵架,老趙說,這人是個精神病啊,你們不能跟她講道理,她是個精神病啊!” 安也接了下去:“所以這時候其實是阿琳的舒適區,她喜歡這種又喧鬧又安靜的環境,她也喜歡這種腐爛味道和精神病這個稱呼。” 阿琳認為精神病才是正常人,她覺得這是一種誇獎。 楊正誼吐了一口煙圈,說:“要不你重新躺回去我接著拍一鏡,要不就重頭開始,你選哪個?” 安也又歎了口氣,一邊小碎步跺腳取暖一邊跟楊正誼說:“您把那個泥水弄得再熱點,不然我半邊臉都凍瘡了您就拍不了了。” 楊正誼嘿嘿笑,滿意地揮手宣布:“再來一條!” 劇組裡頭都是合作多年訓練有素的團隊,大家小聲哀嚎快速行動,很快就又開始各就各位。 副導演則縮著脖子去找脾氣火爆的道具老師,大老遠就聽到道具老師的怒吼,說大半夜的他上哪再去給你們挖泥巴去!還要加熱!你怎麽不說要紅燒! 蘭一芳苦著臉皺著眉又去保姆車上頭拿外套,套在身上焐熱暖寶寶,老媽子一樣地嚷嚷:“咱們就帶了四件羽絨服,濕了兩件了,可不能再重拍了。” 安也還是小幅度地跺著腳,低聲跟蘭一芳說:“一會道具準備泥水的時候你跟醫生要瓶跌打酒,再弄點膏藥。” 蘭一芳一怔。 “我腰傷了。”果然是凍麻了,現在緩過來了左邊腰都快彎不下來了,“你拿的時候避開兆老師。” “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蘭一芳小小聲地。 “不用。”安也扭著身體感受了下,確定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再次歎了口氣,“我要睡覺。” 再來一鏡拍完手工估計得三點了,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又餓又累又困還冷。 偏偏她是真心覺得這一鏡得重拍,剛才楊導來之前她就知道結局了。 這一腳白挨了…… 她一路小碎步跑一路思考阿琳,阿琳這個人設在她這裡並不是很大的難題,她骨子裡有和阿琳類似的東西,她們都是在熱鬧中孤獨的人,區別在於,阿琳已經徹底變成了人類的旁觀者,而她安也仍然在人世浮沉。 阿琳其實並不在乎警察老趙侄女到底是被誰殺死的,也不在乎那個可憐女孩的屍體殘骸被藏在哪裡了,她對老趙的敵意,來自於老趙對精神病的敵意。 那是一種更大更泛的,類似於種族之間的敵意。 安也在小楊給她重新試妝的時候一直盯著小楊,她們沒去自己的房車上,因為還得溝通走位,整個換裝就在劇組後頭搭起來的一個小帳篷裡,她很忙,頭髮要重新吹,衣服剛才已經在泥地裡滾了一圈不能再用了,還得重新弄道具,楊正誼在旁邊指手畫腳的讓小楊把安也那半邊殘妝的臉畫的更加柔和一點,要沒有攻擊性卻認為自己和他們不是同類的感覺。 小楊滿頭大汗,一面覺得楊導演的叮囑簡直比五彩斑斕的黑還要抽象,一面發現安也的表情正逐漸地變得更抽象。 她最後那一筆口紅下去,手都是抖的。 她完全分不清楚安也是入戲了還是真的瘋了,她看著自己的眼神,讓她整個人本能地僵直了肩頸。 “好、好了。”小楊結巴著,“安老師,都都好了。” 安也沒回她,站起身走出了喧鬧嘈雜的小帳篷。跟在她身後的蘭一芳抱著一堆的保暖裝備跟了出去,帳篷瞬間清空。 遠處場記的大嗓門喊了一聲:“A組六場二鏡第二條!” 小楊才像被突然驚醒一樣回過神,抖了抖肩膀,忍不住給嚴萬發消息:【萬哥,您上次跟我說的讓我改跟清澤的事情,我考慮好了……】 *** 拍攝場地同期收聲,周圍一片靜謐,只有老趙已經有些破音的咒罵和嘶吼,他徒勞無力地一下下拍打著已經半坐在地上的阿琳,問她為什麽,要她交出他侄女的那隻手,也說她不是人。 阿琳在被拍了幾下之後終於被拍到了泥水裡,重物落地啪得一聲,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特別悲涼。 遲拓抽煙的動作頓了一下,滅了煙,進了安也的房車。 齊唯在後頭又看了兩眼,才滅了煙跟著遲拓走了進去:“不看了?” 遲拓沒回答她。 他和齊唯不熟,跨年那天晚上互相加了聯系方式以後隻聯系過兩次,都是為了工作,從沒有聊過天。 今天會和她一起出現在片場,也是因為嚴萬那邊有了新的動作,齊唯的部署也都差不多了,齊唯問了場務說明天天氣不行應該會停工一天,就問遲拓有沒有興趣去片場看看安也演戲。 遲拓當然是有的。 只是沒想到一來就看到安也被人揪著頭髮壓在泥地裡揍。 今天夜裡白港市區最低溫度一度,郊區還要更冷一些。 遲拓進了保姆車就在冰箱櫥櫃裡翻找了半天,翻出一盒薑茶,拿了鍋煮了開水還往裡面撒了點胡椒。 齊唯就這樣環胸靠車門看著。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娛樂圈 甜寵文 歡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