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顧語吟想的一樣,第二天一大早,府內便變了風向,裴夫人仗著獨自昨夜依偎在宋刈清的懷中撒嬌了一整晚,府醫說裴夫人胎像不穩,要好生將養著,宋君彤也得了裴夫人的令,暫時不要去騷擾宋槿,眼下對於她們母女兩來說,自然保胎最為重要。 顧語吟終於安安穩穩的過了半個月。 舉辦宴會的第二天一早,袁野便按照諾言,派了頂粉紅的餃子從別門接走了丫鬟可瀾,因為裴夫人有著身孕的緣故,這事甚至連裴夫人都不知道,自己安排在顧語吟身邊的眼線,已經被輕而易舉的拔除了一個。 剩下的丫鬟可歆,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顧語吟。 趁著夜色,顧語吟獨自一人出府,去了鬼市。 鬼市的存在,是鳳萏和鳳菡告訴顧語吟的,在這無象之城的夜裡,一處賭莊內,有著鬼市的存在,所有不被律法允許的買賣,在這裡,你都能得到滿足,沒有人知道鬼市的主人是誰,但他就這樣,在此屹立多年。 換上了一身夜行衣,顧語吟隨身帶好了魁星筆,展開輕功掠過了丞相府的屋簷。 有了鳳萏和鳳菡的指路,顧語吟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鬼市所在。 推開門,好不熱鬧,骰子聲和興奮或沮喪的叫喊聲充斥入耳,燭火下,各自成群的人正在桌面上廝殺,顧語吟穿著夜行衣還蒙了面,偽裝成男子模樣踏進。 “這位小公子,色子還是牌九?”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走上前來,對著顧語吟點頭哈腰道。 “我要找的是,鬼市。”顧語吟壓低了嗓子偽裝成男子模樣,深深地望了小廝一眼。 “這位爺,咱這是賭場,沒有什麽鬼市。”小廝臉上立馬露出了苦笑的神色,卻不見半點驚慌。 “那這個呢。”拿出令牌,小廝看著就要跪了下來,顧語吟拉住了他: “不必行禮,帶我去鬼市。” 有的時候雖然怨恨著權勢壓人,可也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權勢還真是好用。 “宋姑娘您帶著這個,在鬼市自然無憂。”鳳菡掏出這塊令牌遞給了她,令牌通體漆黑,看不出是什麽材料打造,上頭篆刻著的花紋繁雜,隱隱的透露著一股陰氣。 顧語吟就這樣跟著小廝入內,看似平凡的草房下,卻是別有洞天。 小廝擰開架子,便透露出兩扇對稱的古銅色大門來,出乎顧語吟的意料,小廝咬破了手指,摁了下去,大門才緩緩打開。 看來這小廝也不是一般人,顧語吟不禁多看了一眼,便走了進去。 身後的大門緩緩合上,顧語吟終於來到了,這南朝梁最隱秘的所在。 看著也不過是一條街的距離,卻全部隱藏於地上,工程自然浩大,還是在這都城無象城,天子腳下,竟能瞞的毫不透風,可見其幕後主人的可怕。 鬼市這幾年來兩次易主,都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只是鬼市仍舊那樣存在於哪裡,易主之事,一般人也就不去考究。 不同於普通街道上的繁華,鬼市之鬼,由此可見一斑。 所有人的打扮都選擇了封閉自己,清一色的黑色,蒙面之徒也不在少數,顧語吟走在其中,並不突兀。 鬼市兩側竟全靠著夜明珠照亮,仿佛如同白晝,一顆夜明珠已是千金之數,顧語吟再次給鬼似的主人打上記號:有錢,非常有錢。 想起自己口袋裡的幾個碎銀子,顧語吟不禁有些心疼自己,還是得像個辦法賺錢才好。 望著不遠處的玉器攤子,顧語吟想到了兩個字: 賭石。 反正自己手中也沒有多少錢,就算是碰碰運氣也好。 “小公子,要不要來賭一把?”在鬼市的每個人都是人精,攤主顯然望到了顧語吟的眼神,連忙招呼著。 “這個。”顧語吟挑了個最便宜的,不為其他,只因她口袋裡只剩下最後十兩銀子。 最便宜的,出好顏色的運氣自然也就最少,攤主沒有多說話,接過了顧語吟的銀子,便將玉石抬到了開石桌上。 “!”隨著刀口的深入,攤主的眼睛也逐漸泛起了光芒: “竟然是九天玄鐵!” 在鬼市,哪怕是一個小小的賭石攤主,也認得,這頂尖的玉石九天玄鐵。 作為原石,其價值不可估量,更是難以切開。 攤主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開了一小口,便一眼認出來了是九天玄鐵。 顧語吟知道,九天玄鐵切割的困難,剛想開口跟攤主談條件,沒想到攤主主動對他說道: “這位公子,我能有幸把這個九天玄鐵開完麽。” 眼神裡滿是虔誠,沒有半分對九天玄鐵的貪婪,其他看著顧語吟開出九天玄鐵從而走近的人當中,也沒有人敢在此刻明搶的。 鬼市的交易法則每個人都背在心中: 公平交易,違令者死。 這是鐵則,所有試過的人,都死了。 久而久之,鬼市的好東西雖多,卻還算是風平浪靜。 “請。”顧語吟對著攤主說道。 趁著攤主還在賣力,顧語吟拿下了剛剛開采到的一小塊九天玄鐵,端在手上細細端詳,而後又拿出令牌,比對,是了,令牌的材料確實是九天玄鐵。 看著顧語吟開出九天玄鐵,其他的人本來是羨慕,可看到她拿出的令牌,不禁嚇了一跳,鬼市共分四門主,無人知曉是誰,但誰人都知,門主,在鬼市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而門主令牌,更是見者如見門主,在整個南朝梁,誰也不敢懈怠了。 門主令牌,九天玄鐵打造,而顧語吟手上拿著的,兩塊,都是九天玄鐵。 圍觀的人眼神中轉變成了敬意。 顧語吟自然也是發覺到了,想到了剛剛小廝的狀態,也許這塊令牌,她該好好問問鳳菡和鳳萏。 “門主大人!”一個已過中年的男子猛地撲了上來,將顧語吟嚇了一跳。 “門主大人,求求您讓我替您打造九天玄鐵!”鬼市很獨特,什麽樣的人都有,但偏偏,這樣的人每行每業都只有一個。 眼前這個人,是個鐵匠,能進入鬼市的,頂級鐵匠,一生所求,也不過是能見到頂級的材料。 而此刻,九天玄鐵就在眼前,他近乎瘋狂的想要摸一摸九天玄鐵,也是好事。 顧語吟聽到了他喊自己門主大人,便明白了這枚令牌的重要性,離著男子退後了幾分,顧語吟說道: “滾開。” “好嘞!”男子立即將自己抱成一個團似的圓潤的離開,縮在角落裡,眼神仍舊死死地盯著那塊九天玄鐵,是個倔強的匠人。 聽到顧語吟發火,其他人也都立即躲得遠遠的,門主的話,在鬼市沒有人敢違背。 少了許多刺撓的眼神,顧語吟終於能清清靜靜的等著攤主切割好九天玄鐵。 顧語吟特地囑咐了,開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剩下的邊角料攤主也一絲不差的用錦袋裝好遞給顧語吟。 “不用了,就當盒子費。”顧語吟拍了拍手中的木盒,裡面裝著的,正是切割好的九天玄鐵,說完這句話便走開了,留下男子抱著錦袋,暗自激動。 鬼市裡,最多的,便是殺人的買賣,什麽樣稀奇古怪的理由都有,只要給錢,便會有人幫你完成願望。 顧語吟沒想到這次去鬼市,還能撿了個人回來。 少女窩在籠子裡,四肢被鐵鏈鎖住,她是去刺殺失敗了的,沒被殺的人抓到,回了鬼市,她也難逃一死。 “慢著。”顧語吟叫停了馬車,車夫認得那塊門主令牌,恭恭敬敬的下車行禮道: “門主大人。” “這個人,我要了。”憑借著門主令牌,車夫甚至沒有敢收顧語吟的任何東西,便立馬將鐵鏈的鑰匙交給了顧語吟,這少女本就是個沒有任何價值的,送去死,被門主攔下來了,那便交給門主,沒有任何的猶豫。 顧語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救下少女,也許是那雙小鹿似的眼睛打動了自己,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和前世的自己已經變了太多,顧語吟沒有後悔,但她內心,還是有著那一份純真。 帶著少女離開鬼市前,顧語吟找到了那個鐵匠鋪,將手中的九天玄鐵一半交給了那個鐵匠,他對職業的忠誠打動了她,她願意相信他,甚至沒有說要打造什麽,隻說是貼身的兵器便好。 鐵匠開始了不眠不休,九天玄鐵的另一半,被顧語吟理所當然的拿去賣了。 拍賣行的人看到那塊門主令牌,立刻以高出市價四成的價格將九天玄鐵收購,同時恭恭敬敬的遞給顧語吟一張金色的卡片: “這是後山錢莊的錢卡,裡面有二十萬兩黃金,門主大人您可以去後山錢莊的各個店鋪支取。” 從口袋裡只剩十兩銀子,變成二十萬兩黃金的富婆,顧語吟表示,鬼市是個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