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王

《我是女王》是伊能静首次作为导演出品的同名电影原著小说。   这部场景感极强的爱情小说与大多数“电影书”不同,绝非一部影视作品的剧本翻版,而是通过更多的心理描写和如果只是影像就无法清晰表达的感觉。仿佛中国版的《欲望都市》,讲述了四位美丽独立、重情重义的女人敢爱敢恨、在爱情中曾迷失自我、*终又找到自我的故事。   然而,正如伊能静曾在另一篇她为好友、台湾畅销作家女王的《愿你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一种执笔序言时所写:“无论怎样被伤害,都要去爱,其实,去爱比放手更需要勇气。若前一次感情失败,我们就对下个人减少付出,那*后一个爱我们的,一定是我们给得*少的。所以,失败不应该让我们害怕,反而应该让我们更加勇敢。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义无反顾,华丽受伤、勇敢站起,也才能遇见那个全力以赴来爱我们的人。” 在《我是女王》的结尾,四位女主角每个人也就真的都收获了一个全新的自己和再也不会消失的爱。 遇见一个人,是爱的开始,更是成长的开始。 爱上对的人,你不仅爱上他,也会爱上自己。 没有恐惧、不需猜疑、不用卑微、可以勇敢。 这便是我导演《我是女王》这部电影的初衷。 ——伊能静

作家 玄默 分類 出版小说 | 12萬字 | 10章
Chapter 7 分手再相爱
有一种爱情更伟大,诚实才是最大的爱。
她的演技很好,却从来学不会在现实中演戏。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安妮所有的时间都围绕片场安排而定,转眼到了《传道书》即将杀青的时候。
重头戏永远被放在最后来拍。安妮作为女二号,和主演马璃莎的对手戏终于无可回避,就安排在今天下午。
最近安妮已经习惯了在上海的生活,她有意无意地躲着马克,并不想与他再有更多接触,但马克没那么好打发,他总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直悄无声息地陪伴在她左右。
每天早上,马克都会来酒店送安妮去片场,偶尔还过去探班。
门铃响了,安妮去给马克开门。她每天早起,没有时间和他争执。刚开始她还总是赶人,后来实在耗不过马克,也就习惯了。
她一边迅速地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一边往脸上拍化妆水,做好基础护肤,然后含糊不清地对他说:“今天我要拍最后一场了,最重要的戏。”
他“嗯”了一声,进房间去把她掉在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然后坐在沙发上等。
安妮发现马克今天似乎有些沉默,纳闷地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刚过,并不算晚,她却急得团团转,明显对于今天的戏份心里没底。他安慰她,“别着急,你是最出色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笑了,很快收拾好自己和他下楼。去片场的路上,她还是觉得马克有些奇怪,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他摇头,表情一如往常。安妮没时间深究,匆匆忙忙拿出剧本往棚里跑。
马克今天很闲,于是把她送到片场后也没有走,一边溜达一边混进剧组,等在一旁陪她拍戏。
剧本写得很详细,安妮大声地念出来:“她狠狠抽在她脸上,先是第一次,然后又是一次,这次很重。她打上了瘾,拼命地扇她耳光,仿佛要宣泄掉全部的恨!叫你抢我的男人!”
这就是今天她和马璃莎之间的对手戏,也是戏里女主角和小三翻脸的情节。
安妮并不是第一次拍戏,知道这种戏份肯定有争吵,而且这一段为了强化冲突,直接上升为动手扇耳光。
安妮的椅子在角落里,她一边念台词一边揣摩剧本,而马璃莎则在她的保姆车里没有露面。为了最后这一场戏,剧组里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上午进行扫尾工作,补拍了几个镜头,下午吃过饭,门口已经有人送来了庆祝杀青的鲜花,灯光和所有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到位。
马璃莎从车里走出来。她早早开始准备,于是戏份和妆容已经无可挑剔。她和安妮一起配合着走到镜头之中,按照导演的要求开拍。
为了追求效果,安妮主动要求真打,于是马璃莎也不推让,她对着安妮的表情做足效果,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耳光的声音一再响起,周围的摄像机反复寻找角度,一口气就拍了二十几条。
马璃莎的台词越念越顺,随着她们NG的次数增加,她的情绪越发高涨,如同泄愤,她面对安妮所扮演的“小三”,完全表现出了女人的自尊,仿佛剧本成真,她需要用生命捍卫自己的爱情。
再次重拍……导演死死盯着监视器,屏幕中的马璃莎扬起手狠狠抽过去,安妮直接被她打在地上。
剧组在场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谁也不敢出声,导演终于喊停,大家总算放下心,往安妮的方向看,询问她的情况。
化妆师在一旁看着,趁空隙的时候跑过来,想要扶起地上的安妮,马璃莎却突然上前一步,挡住所有人。
远处有人匆匆进组,大家顾不上细看,只有场务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张毅那组拍完了,他现在过来。”
马璃莎对着灯光而站,遥遥打量人群之外的张毅,她不和他说话,只向着导演的方向要求再拍一次,“我不满意,重来。”
牛导看着监视器对她说:“停!我这边通过了,剪辑素材也足够了,没必要再拍。”
安妮刚才突然摔倒,她根本没有准备,此刻只能先坐起身查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掌撑在地上似乎划破了,好在没流血。
她忍着疼站起来,一抬眼,就看见张毅推开人群走进来。
他扫了一眼现场,问导演:“这场戏拍了二十多条?”
牛导很无奈,低声耳语和他解释。不过片刻的工夫,灯光之下的马璃莎已经率先转身,她无视导演存在,大声向在场的人喊:“第二十七条准备!”
张毅吼她:“够了!”
马璃莎冷笑着说:“人家演员都没意见,你起什么哄?!”说完她几乎挑衅似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安妮。
安妮深深吸气,逼自己忍下疼痛,迎着马璃莎的目光寸步不让。
张毅在一旁已经忍无可忍,又说:“行了,导演都说过了,可以停了。”
马璃莎的声音陡然升高,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安妮,大声质问他们:“她不是中戏第一名吗?那我打她时她眼里的恨呢?她的戏根本没演到位,有本事就让观众又爱又恨!光靠装可怜有什么用,Loser才靠可怜博同情!”她转向安妮,和她针锋相对,“你有本事就把小三眼里的恨演出来!”
安妮同样看着她。光线过分明亮,直接将两个人推到风口浪尖,全场近百人的注意力也全在她们身上。安妮已经被马璃莎逼到毫无退路,但她绝不认输。
对面的女人还在耀武扬威,叫嚣着指挥现场的人:“灯光,摄像,准备!再来一次!”
牛导眼看马璃莎毫不收敛,他坐不住了,走过去和她交涉,“每个演员对于剧本有不同的理解,所以表现方式也不一样,你没必要按你的标准来强求。”
“强求?我为这部戏投了钱,如果效果不好赔钱算你的?”
牛导气得直摇头,低声骂道:“以后女演员投钱的片子我再也不接了,太他妈事儿妈了!”
四周的人犹豫着再一次打光。安妮瞪着对面的女人,她们同时退后,准备重新走位。突然有人冲过来,一把揪住了马璃莎。
马克还没有走,他也看到了全过程,他趁众人没有防备,冲上场对着马璃莎破口大骂:“你装什么装!鼻子是整的吧?下巴是垫的吧?还有胸也是隆的吧?你再敢动安妮一下试试看?把你假脸揍歪!”
张毅一直没再说话,此刻他的火气突如其来,转身挡在马璃莎身前,扯过马克一拳挥了过去,“你说话客气点!”
两个男人都急了。马克一边还手一边骂他:“你眼看她欺负你前女友?没种的王八蛋!”
场子里陷入一片混乱。马璃莎被推搡着向后退,却死死盯着张毅,她惊讶于他竟然第一时间为自己出头。她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怕他出事。
很快马克和张毅摔倒在地上,还在扭打,牛导和剧组的人都跑过去,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分开。安妮拼命拦下马克,将他拖到一旁。
张毅护着马璃莎也退后。两边都不依不饶。马璃莎冲着安妮的方向狠狠地说:“就知道装可怜!”
张毅瞪她,又向对面的人说:“你不想拍就别拍了!”
马克同样在气头上,拧住安妮的胳膊要拉她走,“你就这么贱?缺钱?还是天生受虐狂?你的自尊呢?”
安妮使劲挣脱他的手,试图先让他冷静,“这是我的工作。”
马克更加生气。他刚才只不过出去上个厕所的工夫,回来就发现安妮受欺负,他火气控制不住,冲她大吼:“那就别干了!”
他的声音吵得安妮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地烧着疼,她的手也伤了,整个人只靠一口气强撑着,再也熬不下去,她打断马克的骂声冲他喊:“你如果想我早点收工就给我让开!”
场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一整天,安妮逆来顺受,她积极配合导演所有要求,忍受马璃莎的耳光,一拍就拍了二十多条,直到她被打在地上,爬起来依旧不言不语。
她并不是害怕马璃莎,而是害怕退缩的自己,她已经忘了她还有良好的演技,因为她从来不肯在生活中演戏。
但这一声大喊,就像一个提醒。
她没认输,她还能继续。
安妮回忆着台词,静静喘气,她平静地看着大家,开口说:“再来一次。”
所有人开始配合,灯光就位,摄像准备好,导演一声令下,马璃莎很快也进入角色,她铆足了劲,将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一巴掌扇过去。安妮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监视器里,镜头凝固在安妮脸上,她眼底瞬间泛红,但泪水始终没有流出,她就这样带着三分脆弱、七分倔强地站着,脸上愈发流露出恨意,仿佛她真的将心底里那些年的痛苦都翻出来……
这该死的爱,从来不公平。
安妮眼睛里的绝望让人窒息,现场一片死寂,几乎没有人错开眼,愣愣地看得入了神。
马璃莎显然也被她的情绪镇住,竟然下意识地生出害怕,她本能地握紧了手,感觉到连指尖都打得生疼。
一旁的牛导已经兴奋到极点,他从未见过这样完美释放自己的安妮,一时忘了喊停,直到马璃莎先行转过身,背对镜头,他才示意大家暂停。
所有人都在等马璃莎的答复,她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抖动,她一直没说话,径自向外走,明明她每一步都走得脚踏实地,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失落。
满盘皆输……马璃莎很清楚输的人是她自己。
她一直走到了片场门口,最终冷淡地回头喊了一声:“过!”
满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马克激动地冲上去拥抱安妮,大家为她拿来水和冰块敷脸,彼此祝贺,《传道书》剧组圆满杀青。
门口已经摆好花束,马璃莎一双眼睛美而高傲,可她面对满目鲜花却毫无结束的喜悦。
她确实觉得安妮没有演好,那个女人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人生中最丢脸的事就是被张毅抛弃,她眼睛里的犹疑不决让马璃莎受不了,她讨厌这种可怜的情绪,于是几乎有些偏执地不断加力,她甚至想要打醒安妮。
光靠可怜来表态根本没有用,女人必须用力地活,必须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什么,一切破坏她生活的东西都该赶尽杀绝。
马璃莎需要安妮的恨,她也用尽一切逼出了对方的情绪,可是这一切完美落幕之后,她却开始害怕。
她知道自己干了傻事,用几十个巴掌将光环和喝彩拱手相让。
她很快走到空无一人的停车场,沉默无声地捂住脸,再也不想回头。
热烈与她无关,庆祝也与她无关。马璃莎穿着锦衣华服,却在这一刻剧烈发抖,绝望得透不过气。
夜幕即将降临,今天是众人在剧组相处的最后一天。
马璃莎的保姆车还没有开走。她消失了很久,最后一个人去了化妆间,不知道做了什么,直到刚刚才准备卸妆。
化妆间的门很快被人推开,张毅走进来,马璃莎的助手和经纪人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点头示意,然后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马璃莎对着镜子擦眼妆,她故意揉得狠了,就看不出到底是为什么眼眶泛红。她用眼角余光打量张毅,发现他已经换掉今天的戏服,于是等着他开口。
她已经撑到极限,只要张毅随便说些什么,她都甘愿示弱。
可是马璃莎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开口简单至极,只有三个字,“离婚吧。”
她心里一沉,手下的动作停住,连区区一块化妆棉都再也捏不住。她僵在座椅上看他,半天没有说话。
张毅似乎也不准备等下去,转身就要走。
马璃莎担心的一切成真,她知道一旦安妮红起来,张毅势必要动摇。她第一次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追过去拦在他面前说:“你敢!你抛弃交往八年的女友和我结婚,就为了拿下这个角色,你要是现在走,我马上换人重拍!”
张毅看着她的眼睛,把话都说白了,“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这个戏,至于我抛弃安妮……别人说我狠,我认,与其耽误她一辈子,不如放她去过自己的人生!我不委屈自己,也不要别人为我牺牲,负心汉也好,没戏演也好,我都承担!”
她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心虚,咬牙逼他,“好,那我就连她也换!”
“你根本就不懂爱。”
马璃莎笑了。她会千百种笑法讨人欢心,偏偏这一刻的笑容又冷又难看,她告诉他:“少跟我来爱不爱这一套!我十三岁就进娱乐圈了,在这个名利场里,有名有利才会有人爱!”
她总是以为身边所有人都为了名利才留下,他全盘否定她自以为是的经验,“错!因为名利而爱你的人迟早会抛弃你,真正对你好的人,不论你是好是坏,他都不会走。”
或许他以前还不懂,但今天,他终于彻底领悟到这一点。
张毅不顾她的阻拦,已经推开门,马璃莎近乎崩溃,“你不许走!”
他不肯回头,只说:“你每一次挽留我的方式,都是在逼我离开。”
门很快就关上了,马璃莎怔怔地一动不动,她突然将房门锁死,抵在门板之上痛哭失声。
不管外界如何编排,但马璃莎和张毅真正在一起的时候,他早已和安妮分手很久。
早些时候,马璃莎拍了一部电视剧,经纪人出了一个馊主意,让她找一个文艺男炒作感情,于是她开始筛选各类小明星,最后挑中了张毅。
原因很简单,别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璃莎姐”,恨不得为她拎包打杂,但张毅来了却对她不卑不亢,仿佛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马璃莎实在没有多高的情商,那时候张毅的表现让她觉得格外有安全感,当一个男人对物质看淡,他眼里的世界就没有那么多诱惑。后来她才发现,其实他根本没这么难懂。张毅那时候还有稳定的女友,自然心里安定,他的性格又很会照顾人,待人接物都容易赢取别人好感,于是这一切在马璃莎看来,成了刺激的挑战。
那部戏之后两个人认识,而后张毅分手,独自住在小房子里,马璃莎经常去找他。
马璃莎习惯了大排场,每次突然袭击去张毅家,她都带着五六个人,浩浩荡荡地开着保姆车,惊动整个小区。
张毅为此头疼,看着她耀武扬威的模样却只觉得好笑。他问她为什么出门带这么多人,她说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助手、顾问,还有司机,等等。
他终于发现她实在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女人。马璃莎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太年轻,她曾经也被骗过,从此吸取教训,她拼命地在娱乐圈里挣来一席之地,无非源于对身边人的不信任。她需要更多的名利堆砌在自己面前,才能确认不会有人抛弃她,才能夜晚安睡。
所以那时张毅不和她争论,他直接告诉她:“以后我去接你。”
他也就真的这么做了,开着他小小的Mini Cooper绕过大半个城去她的别墅,再一起去看电影。他总是喜欢看沉闷的文艺片,而马璃莎几次睡着,她醒了之后,梦里全都是明天到底穿哪一件礼服……
不管张毅和她有多大的分歧,马璃莎从未为他妥协,她始终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而拼命,所有掌声都是她自己挣来的,她不委曲求全,也从不放弃自我。
他知道,马璃莎比安妮活得更努力。
他们很快住在一起,只因为马璃莎很讨厌堵车。而后他们突然就准备结婚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离不开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复杂的原因,她想到什么就去做了。
外界震动,但不管流言蜚语里怎么描绘,他们婚后也不是一直都在争吵。
有一次张毅收工很晚,马璃莎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后来跑去追问司机,她难得不顾形象,追随张毅去吃路边摊。
那天她还是戴着黑超墨镜,提一只名牌限量款包,穿着一线大牌VIP定制的连衣裙,她就这样一身行头,突然从一辆加长房车上下来。
夜深了,幸好路边连行人都没有,所以当马璃莎突兀地坐在摊子旁边的时候,附近只有他们和老板三个人。
张毅和老板是旧相识,早年就认识了。张毅最爱地道的四川辣椒,因而收工后总会来这里解馋,可是这一切和马璃莎格格不入。张毅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板着脸一语不发,只是勉强坐在他身边。他笑了笑,推过一杯水给她说:“来这里就是为了吃辣,别想那么多。”
马璃莎根本听不进去。她最讨厌这种环境,此刻她盯着桌面上的油渍已经快要爆发了,但她好不容易找到张毅,于是死命地忍,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顶级真丝裙溅上油点怎么办……很快,老板把一盆水煮鱼端上来,远处的行车道上正好有车经过,一阵轰鸣,尘土飞扬。
这下马璃莎彻底坐不住了。她实在不想坐在大马路上毫无形象地吃东西。她站起来,没想到路面不平,她的高跟鞋竟然卡在了砖缝里。她气急败坏地低声骂,张毅伸手扶住她,突然又想笑了。
他看见她追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她受不了。马璃莎平常铺张惯了,下楼拿报纸都要戴好墨镜,搭配衣服,何况今天?就连快要崴脚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把包放好再去扶桌子。他太清楚她的弱点了,她过分依赖物质带来的安全感,并不是因为缺钱或是拜金,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回避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没有谁是天生的女王,恰恰相反,马璃莎只是害怕人心会变,因为她从小就见识过人情冷暖,所以将真正的自己封闭起来,戒备森严。她宁愿花十几万去买一个包陪着自己,也不愿扔掉高跟鞋和自己的爱人吃饭。
张毅看见她怒气冲天地瞪着自己,明明是她拉着他不放,脸上却还在逞强。他不劝她,自顾自回头和老板聊天,指着她说:“我太太,我们刚结婚,她第一次来这里,还吃不习惯。”
老板笑呵呵地一点没生气,热络地和大明星打招呼,叫她先坐下,让她尝尝就知道有多过瘾。
张毅和老板越聊越起劲,马璃莎就站在桌旁没动。她本来应该马上就走,可是盯着张毅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坐下了。她除了是个大明星,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刚刚新婚,刚刚嫁给他。
她知道张毅也有自己的朋友,所以那天她心里一软,试着接受那一切,不愿扫他的兴。
而如今,马璃莎实在想不通,张毅对她一直都很有耐心,为什么这一次……不肯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她并不知道,那一晚的张毅也很惊讶,他看见她拿过纸巾擦筷子,虽然脸上嫌弃,但也接过盘子准备开动,他什么都看见了。
他看见马璃莎眼睛里那个小女孩倔强地向他伸出手,她把心里那扇门打开了,因为他,她愿意接触外边的世界。
那天街边的夜很安静,他和她一起慢慢吃鱼,那味道真的有些辣,但很香,于是马璃莎不自觉又夹了一盘。他笑着搂住她的肩,她难得没推开,低头乖乖吃饭。
他发现她这副模样可爱至极,从来没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马璃莎,但他就是觉得她很可爱。
她哪里是在找契约恋人?她早早付出单纯的感情,一心为了他而改变,这种改变不是放低自我的牺牲,而是因为她想要变得更好,更善良,能一直坐在他身边,甚至愿意为他重新相信这个世界。
他想马璃莎还不懂,这就是爱,爱就是不怀疑。
所以张毅更加不能辜负她的感情,他要对得起自己的心,绝不能让这段感情被外界报道左右。
马璃莎把自己关在化妆间里,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收拾东西离开剧组。助手给她订了餐,她不吃,非让司机送她去喝酒。
她是个公众人物,去哪里喝酒都有麻烦,最后败兴而归,只能绕着城市兜风。司机开了很久,最后她还是一个人回了家。
一开门,她看到卧室的灯亮着。她知道是张毅,喊了他一声,随即吓了一跳,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两团黑影,她摸索着赶紧把客厅的灯都打开,这一下光线突如其来,让沙发上的人也愣住了。
两位老人完全是农村人打扮,风尘仆仆,似乎刚打完瞌睡,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他们带来的编织袋,巨大无比的袋子堆满地毯。总而言之,这一切都和马璃莎家里华贵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她抖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张毅闻声从卧室出来,抱着胳膊靠墙而立。
她慌乱地问张毅:“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我回来拿东西,他们就堵在门口,非说是你父母,我……我只能让他们先进来等你了。”张毅显然更纳闷,马璃莎从出道开始就宣称自己是孤儿,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也没见到她家里人。
老妇人突然站起身扑过去,一把抱住马璃莎就说:“哎哟女儿啊!可想死我了!”
马璃莎艰难地叫出一句:“爸,妈……你们干吗过来?家里没钱了?我让经纪人给你们打,你们这么贸然出现,万一让人拍到了怎么办?”
她爸爸弯腰翻找,突然提出一筐活鸡。马璃莎吓得尖叫着后退,她爸又追过去说:“不要钱了!我们有钱,这次就是想来看看你,不会让人拍到的,我们很快就回去。”
话音刚落,她妈妈一眼看到带来的鸡,笑着招呼张毅过去,对他说:“我们知道你们结婚了,做父母的总要过来看看。我特意给你们一人捉了一只鸡,补补身子!”
张毅一脸错愕。他刚刚才接受现实,原来这对农村老人真的是马璃莎的父母……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让老人们先坐,又去泡茶。
马璃莎有些生气,心里又委屈,她左躲右闪地不想让他们把鸡拿过来,但她父母实在太热情,追着要和她说话,她急了,干脆扔出一句:“我要和他离婚了!”
这下她爸爸吓坏了,手下一滑,活鸡突然撞出笼子,扑簌簌地冲着人就飞过去。马璃莎一声惨叫挡住头,她最怕的就是飞禽。
客厅里一片混乱。
张毅刚刚泡茶出来,赶紧过来帮忙捉鸡。老人们和他一起围追堵截,三个人和两只鸡抗争了半天,终于把它们重新塞进笼子里。
马璃莎恐惧地站在角落里,眼泪已经逼到眼角。她用最后的理智开始安排父母的住宿问题,大声说:“不行,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万一让人看到,没法解释。”
张毅赶紧去洗手,总算把鸡笼挪到门口的位置,他看看两位老人,他们明显是一路长途跋涉赶过来的,一整天都没好好休息,他拦下马璃莎说:“这么晚了,你让爸妈去哪里住?”
马璃莎决定的事绝不听人劝。她一刻都不耽误,拿起电话就打给司机说:“杨师傅,你来接一下人,打电话给威斯汀酒店的张经理要总统套房,再点些吃的……明天我爸妈睡醒了,就送他们去机场,买三张头等舱,把他们送到老家门口,你才准回来!”她瞬间变成女王陛下,颐指气使地转向张毅又说,“还有你,现在帮我把我爸妈送上车,然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离婚的事等我律师找你。”
马璃莎的父母愣住了。他们实在不舍,又都是老实人,迫于女儿的气势,什么也不敢多说,怯懦地彼此拉扯着往门口走。
张毅于心不忍,回头想和马璃莎交涉,但她早已转过身盯着窗外,一言不发,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毫无商量的余地。
老人们带来的东西还扔在地毯上,客厅里渐渐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包里恐怕还有咸菜等特产。
马璃莎闻出不对劲,皱着眉头突然反应过来,她追到门口说:“这些东西也拿走。”
“别啊,我们特意给你带过来的,留下吃吧!”
她一再坚持,说如果他们不带走她就扔掉,她父亲有些难过,摇摇头,一个人过去,拎了袋子往肩上背。可是那些袋子太沉了,他一时没背上去。张毅再也看不下去,急忙过来劝,伸手帮他接过去。
马璃莎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难受。她想起小时候生病,都是父亲背着她去找医生,那时候她以为他永远不会老,以为这世界上的路只有村口那一条,以为她永远不会迷路,怎么走都能绕回家。
可惜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年轻时她没钱没名,没脸回家,后来她什么都有了,突然又不敢回去了。她已经跑得太远,害怕回去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于是只能徒劳想念。她有些动容,偏偏下不来台,于是她侧过脸还在嘴硬,挥挥手说:“算了,东西留下吧,你们先走。”
张毅一路把马璃莎的父母送到酒店。对方一看就从来没住过这种地方,他只好下车领他们进去。
两位老人一路上都在和他说马璃莎的事,“你别见怪,她就是这样,总怕我们给她丢人。过去她比赛得奖也不许我们去看。”说着说着,她妈妈想起鸡的事,“哦,还有,她小时候被鸡吓过,对活鸡过敏……”
她父亲有些自责,低头接话道:“是啊,有一次我们去学校看她,想替她答谢老师,结果鸡也飞出去,闹出大笑话,她从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可我以为她这么大了,应该都好了,没想到她还是害怕。”
可怜天下父母心。张毅心里明白,马璃莎从来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坏。他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尽量安慰老人,替他们开了房,送上去,请他们早点休息。
马璃莎的父母还不放心,抓着他的手对他说:“我知道璃莎脾气大,爱吵架,但她绝对是好孩子!她有苦都放在心里……她对我们很孝顺,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让人送来,她明明给家乡捐了很多钱,村子都靠她才能重新建设,但她不肯承认。”
他们的家乡只是个落后山村,近几年能够修路都靠马璃莎的资金援助,村里因为她的关系还新建了两所学校和医院,几千人的生活都因此改变。其实马璃莎从来没忘本,只是她对外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他知道她总是习惯于用冷漠作铠甲,宁愿躲在满城非议之后偷偷舔伤口,也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推开门,还要做光鲜亮丽的女王。
没人看见她内心单纯的光,她拼尽全力用所有浮华虚荣来掩饰,可他还是发现了。
张毅点头,请他们放心。她妈妈最后几乎有些伤心,反复和他强调,“快回去看看她吧,她也需要有人疼。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希望你能多包容她。”
他答应下来,终于哄好了两位老人,才坐车回去。这么一折腾,来回也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等他再回到家里,依旧灯火通明,门口的鸡笼子再次被撞散了,一地活鸡羽毛,鸡不知去向,马璃莎也不见踪影。
这一晚闹得张毅实在有点头疼,他喊她,隐隐听见她抽泣的声音。
他顺着走廊往里走,最后看到马璃莎一个人抱着膝盖,躲在卧室门后,门虚掩着,她靠着门边紧紧蜷缩起身体,而距离她两米之遥的门外,那两只鸡正神气活现地来回踱步。她惊恐地瞪着缝隙里的影子,鸡一动就唬得她眼皮一跳,浑身发抖。
张毅哭笑不得,往她的方向去,结果他一走,鸡也跟着跳起来,扑扇翅膀,鸡毛满天飞。这下马璃莎真的快要吓死了,她尖叫着想要踹上门,紧绷的神经已经完全承受不住,她抱住头使劲向后躲。
张毅动手将鸡都抓回去,塞到笼子里,关在厨房,又把门都关上,把地上的鸡毛扫干净。
整个过程中,马璃莎像被彻底抽干所有力气,她瘫坐在门后,一声不出,偷偷扒开一条缝隙,顺着光盯着他看。
张毅确实是个行动大于语言的好男人。
他根本没想刻意安慰她,直到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他才走过来,蹲下身扶她站起来。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她听得很清楚,他说:“没事,我来对付它们。”
马璃莎的手指还在发抖,她的眼泪突如其来,一下就涌了出来,失魂落魄地看着张毅。她脸都吓白了,显得她又瘦又小,突然就和灯光下光鲜亮丽的大红人毫无关系。
她抱紧他不放,张毅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
她拉着他坐到客厅里去,哽咽着问他:“我妈还好吗?爸爸呢?”
她早就心软了。当她透过窗户往下看,看到张毅扶着她爸爸,那一瞬间她转身就想冲下去,可是被那两只鸡吓到崩溃。
“我很爱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我……”
她从小就是这样,虚荣、爱漂亮,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去。正因为她永远记得自己的出身,所以才努力想要一世风光。她必须拼命工作,让家里人都吃好穿好,让父母有花不完的钱,再也不愁如何生活,她的想法简单又实际。
“他们很好。”张毅叹了口气,替她倒了水,“住得好,吃得也好。都是你的吩咐,谁敢不听啊?”
她擦掉眼泪,又紧张地问:“那房间呢?房间够不够大?”
张毅向后靠在沙发上,他也累了,歇了一会儿才说:“你以为房间够大,吃喝都满足就算幸福了吗?一家人要住在一起才好,不然怎么能叫家人?”
她擦不干眼泪,只能一直哭,他看着看着有点坐不下去,起身把她拦腰抱起来,一路送到卧室里的床上。
明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偏偏要装牙尖嘴利。
马璃莎难得不反抗,任由张毅替自己盖上薄被。他看着她说:“好了,早点睡,离婚也需要体力啊。”
他说完就要走,她几乎发了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死命将他拖回来。她枕着他的手,低声说:“你别走,我……我怕黑。”
她就连这样示弱的话也说得硬邦邦的,还生怕自己露馅似的,立刻闭上眼。
张毅这次真要笑出声了。他憋着笑意,忍了很久才说:“好,我不走。”
马璃莎听了这话就放心了,她慢慢放松下来,很快鼻息安稳,整个人舒展着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有一头长发,烫了柔软的弧度,此刻她十分困倦,再没有白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乖巧而可怜。
他看见她眼角还有一滴泪,轻轻替她擦去。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结果,而真爱从不注重结果,爱情与婚姻完全就是两码事。他们靠一纸婚约捆绑在一起,却非要到离婚的时候,才能对彼此坦诚。
张毅深深叹气,拿过床头的一本书,却一点也看不进去。他看了看马璃莎,她在睡梦中仍旧没有放开他。
她这样细细的一道影子,怎么就被报纸写成了女魔头?她有过分敏感的内心,根本没有作恶的道行。
张毅似乎总能发现不一样的她。马璃莎可以坦然面对满城风雨,也会被两只鸡吓得花容失色。
这是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画面。镜头里,她曾经多么风华绝代,终究不过只是女人的保护色。此时此刻,她不再是被外界妖魔化的虚荣女王,她只是个女人,过分单薄,需要他的守护和温度。
她是他一个人的马璃莎。
张毅决定不要庸人自扰,很快也躺在她身边,关了灯轻轻拥住她。
这次他还是笑了,对她说:“但愿你梦里没有活鸡。”
马璃莎真的做了梦。
这一次的世界里不再有鸡飞狗跳,反而像一幕悠远的长镜头,画面平和安宁,有她年幼时村口潺潺流动的溪水,有父母辛勤劳作的背影……还有她第一次在歌咏比赛上获奖的实况。
她的父母实在普通,小地方出身,又朴实又土气,但马璃莎不一样,不知道基因上出了什么神奇的变异,她不像父母,从小就格外漂亮,还有文艺天赋,热爱演出,立志一定要出人头地。
漂亮的女孩总是容易骄傲,她早早就明白,人往高处走,她必须隐瞒家庭和出身之地,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而后她进了演艺圈,名利浮华如过眼云烟,她习惯将人心玩弄于掌心,算清利弊,终于得偿所愿,成了头版头条最红的女星。
可惜多少夜晚风雨交加,她再害怕都无济于事,只能一个人睡。世间万物过犹不及,越强大的女人越有小女人的一面。
马璃莎真的睡得很沉,梦里她一个人走,远远看见了张毅。
她想都是做梦罢了,无所谓,她活着靠演戏为生,只能在梦里放肆。
所以她追过去拥抱张毅,她吻他的唇,说她需要他,她那么贪恋他陪伴的温度,幸福得又要流泪。
天亮之后,两个人就去拟了离婚协议。
马璃莎的律师早已习惯她的颐指气使,但这一次她却很平静,没有任何离谱的要求。律师震惊于她的态度,于是一切过程都变得非常顺畅,手续也很快办妥。
上海又是个阴天,好像老天突然爱开玩笑,要来迎合人世悲欢。
窗外很快下了雨,马璃莎还在嘴硬,她看着那张纸提醒张毅:“说好了,离婚的话,我半毛钱都不会给你。”
他没有生气,签字走人,“当初就说好了,我什么都不要。”
他终于用行动证明,这场婚姻他没有任何交换条件。
马璃莎没有大吵大闹,她终于想通了,离婚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不论是好是坏,如果还有爱,他不会离开她。
同一时间,雨势渐大,安妮正在酒店收拾行李。她已经拍完戏,很快准备回京了。
马克迷迷糊糊地从卫生间出来,又一头栽在床上。他这种从事自由职业的人,受不了这么早起。
安妮过去闹他,两个人笑着滚成一团。他想起什么,挣扎着抬眼问她:“脸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她笑了,抓他的手捏捏自己的脸,对他说:“我的脸保真,货真价实纯天然,不怕打。”
他闷声说:“那就好,省得我还得为儿子的长相担心……”
她被他的胡说八道闹了一个大红脸,捶他后背,静静俯身陪他躺着。
马克的衣服扔在床头,他突然起身拿过来,坏笑着缠上她说:“我申请!奖励一个拥抱。”
“为什么要奖励你?”她单纯以为他在耍赖,不想理他。
“因为我参加国家地理频道的考试,而且考上战地跟队摄影了。”他一口气说完,拿出一张通知,递给她看。
安妮愣住了,接过去看了半天,突然扬起来作势要撕,开玩笑似的说:“哦,质量不错啊,不是假的吧……要不我撕撕看?”
马克赶紧抢过去,生怕她真的动手。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欲言又止。他这种性格的人,很少心里藏话。
安妮没再继续开玩笑,起身继续收拾她的东西。马克打量她一会儿,坐起来问:“你不想我去?”
“没,恭喜你。”
他几乎笑起来,“那还不快给我个拥抱?没准我下个月就能出发了!”
他主动凑过去,安妮将他推开,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泄气,喊她要说什么,但安妮摇头,“住了这么久,一屋子东西,我之后慢慢整理,先去吃早餐吧。”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几号的航班?”
她的态度突然降至冰点,什么也不愿回答,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率先穿好衣服下楼。
马克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没那么快追过来。安妮一个人先去餐厅,她狠狠地抓过杯子喝了很多水。
这时代的感情来得快,散得也快,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谈不起快餐恋爱。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从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她就后悔了,马克只是个年轻的意外,但也只能是个意外,谁也不能将一辈子都赌在意外之上。
起初,她想得很放纵。那么多年的爱说没就没了,连张毅都能娶别人,她再找一个情人有何不可?可是自从她拍了《传道书》之后,她一天比一天更确定,只贪图一刻享受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和马克耗下去,但他来了却不肯走,一夜过成好几个月,一天变成一辈子。
刚才马克拿出通知书的时候,安妮浑身发凉,因为她竟然想到了未来,她开始幻想和他共度余生。
她拼命喝水,可是这水竟然比眼泪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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