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南。女鬼嘴里说出了这样一个名字。那貌似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她的执念。我很惊讶。没想到杜悠还真把这东西给问了出来。“你再问问她,那个楚良南人在哪,怎么找到他。”我拍了拍杜悠的肩膀。杜悠照做。可这次女鬼却没了反应,只是不停的发问,为什么那人还没有来接她,她等的好辛苦。“怎么不说重点。”我再次蹲下,皱着眉头。“你别急啊,她怎么说重点?她都是一直在等那个男人,她怎么会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再问问她,你,你不要再那么粗鲁了!”杜悠又推开我。“姑娘你别怕。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楚良南,更多的信息,我们才好帮你找人啊,是不是?”说着,杜悠颤抖的伸出手,像是打算伸手安抚女鬼。可即将碰触女鬼脑袋的时候,又紧张的看向我。我点点头:“没事,她现在伤不到你。”杜悠这才颤抖着落下手,将那颗狰狞恐怖、血肉模糊的脑袋,轻轻搂在怀里。“姑娘,你……你别急,也别怕……你慢慢想,我们会帮你,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人,你会再见面的。”出乎意料,女鬼竟真的越来越平静。她血肉翻飞的逐渐变得不再狰狞,伤口也急速愈合,被挖掉的双眼虽然并未恢复,但血液却也停止了流淌。她的头,靠着杜悠的胸口,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阿南是……四五年生人……在西街有间……小酒馆……他人特别好,那天大雪……我……”女鬼嘴里的话,很碎片,说完我大概整理了一下,基本意思是,她是个穷人家的女儿,被父母许配了亲事,她不愿意,所以独自一人逃出了家门。一个雪夜,饿晕在阿南的酒馆门口,被阿南救下,两人相处中渐渐有了感情,成为一对恋人。再后来,女鬼的父母找上门,砸了阿南的店。两人原本约定私奔,但赴约的女鬼没能等到阿南,反而等到了一伙强盗。接着,女鬼被杀,死前始终没有等到她想等之人。这些内容当中,对我来说还算有用的,有两条。一是阿南是四五年生人,如今大概七十多岁,可能还没死。其次,他曾在西街经营过一间酒馆,大概是五十年前。两条线索不错,都不是无迹可寻。“西街,阿南酒馆。”知道了这些,我将女鬼从杜悠怀疑拉过来,将其送回镜中。当然鬼铁线还留在她魂体之中,万一出了点别的麻烦,也许还用得到。当女鬼重新进入镜中,窗外的“夜色”也随之散去,白昼的光,重新照进房间之中。杜悠直接坐到了地上,额头上是密集的汗珠,显然是紧张坏了。我不喜欢圣母。因为大多圣母没什么本事,他们圣母的行为,至多也就是添乱。不过杜悠多少有点不一样,她还真帮我问出了线索。于是,我对她伸出手:“起来吧,做的不错,这事儿我得谢谢你。”“我是见她太可怜……秦三省,你,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你能不能对女孩儿稍微温柔点?她……其实挺可怜的……”“咱俩不聊这个。”我看看外面天色,虽然还是白昼,但也快到傍晚。于是,我提出送她回家。杜悠好像挺有心思,帮我去找那个叫阿南的男人。但我没什么心思。制住这女鬼,解决了杜悠的血光之灾,算是我顺手。而接下来找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也不觉得,她能帮上我什么忙。不过杜悠好像不是很甘心,走出洋楼,来到林间小路的时候,她突然叫住我:“哎,秦三省你等等我!”我回头看她:“有事儿?”“嗯……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刚刚女鬼出现的前一刻,她似乎就有些什么话想要问我。“说吧。”我点头。她犹豫的看着我,然后,慢慢伸出手,拉住我的手。我疑惑,看着她一点点打开我的掌心。“我……今天在镜子的倒影里,好像看到了你的手心上,裂开了一张嘴。那些丝线一样的虫子,就是从那张嘴里爬出来的。秦三省,你……是我看错了吗?”她看着我的手掌,眼中满是疑惑。果然。果然是看到了点不该看到的东西。我看着杜悠,目光渐渐冰冷。“你看见了,我手心里有一张嘴?”我问。与此同时,我的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掌心的嘴巴默默裂开,里面爬出一些蠕动的毒虫。她点头。我也点头。“那是什么?我没看错?”她问我。我笑。“你笑什么?”她又问。我藏在背后的手,慢慢向前。其实她挺无辜的,我也不是很烦这人。可惜,眼睛太好用,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没有办法,我只能让她闭嘴。然而,我有点倒霉。手还没拿出来,她突然后退,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你等一下哦,电话……”接着,接通。“喂?绿绮?你有什么事儿吗?”“哦,没,还好。”“嗯……你放心,我没问题的!”“我啊?我现在跟你哥在一起啊。”“哎,哎,你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然后,抬头,眨巴着眼睛看我:“对了,秦三省你刚才笑什么?”继续满脸好奇。我……“没事儿……我,心情好,所以笑。”“啊?怎么心情好?”“我老婆生孩子。”“你有老婆???”“我顺嘴胡扯的……”手重新藏在背后,毒虫怎么吐出来的,怎么咽回去。刚跟秦绿绮说完,我们在一块儿,回头人就死了,这事儿我挺麻烦的。哪怕要灭口,今天也不成了。“那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杜悠追问最开始的问题。“这个……挺难解释的,算是我一个秘密。回头有机会,我跟你再细说。”我微笑,敷衍。杜悠皱着眉头:“秘密?”“嗯……我迟早让你知道。你相信我,这人从不说谎。不过眼下不行。”杜悠看看我,默默的点点头。她还真没有继续问,除了总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我的手。临分别的时候,我轻抚杜悠的头一把,安慰她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吓到,好好休息,往后不会再有怪异之事发生。手落下的时候,悄悄夹住她几根发丝。待分别以后,我口中吐出一条七厘米长的黑蜈蚣,令蜈蚣将发丝吞入腹中,再以数枚细针定住蜈蚣关节,埋入沙土之中。最后,以我掌心血,封邪魂入术法。这叫鬼龙降,最简单方便的杀人降头术。中此降头术者,三日之内,会被鬼蜈蚣追杀,普通人,必死无疑。左元,向来喜欢把事情做绝。但凡对他有威胁的事情,他都会尽全力,将其在成型之前,彻底扼杀。哪怕杀错。以往,一直是这样。可今天很奇怪。这鬼龙降下了以后,我不知为何,心神不宁。脑子里恍惚穿插的,都是秦三省的记忆。这感觉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傍晚。“哎!秦三省!”刘紫然突然跳出来,拍了我后脑勺一把。当时,我正坐在柜台里面发呆。“搞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我回头瞪她。“喏!你让我帮你查的,五十年前,西街,阿南酒馆的资料。查到了,确实当年被砸,之后就关门大吉了。”昨天我对刘紫然提了这事儿,并且,拜托她去调查关于那个阿南的信息。“然后呢,他现在人在哪,还活着吗?”我赶紧追问。刘紫然摊手:“那不知道,就查到这些。”我有些失望,这等于是没查。可这时,刘紫然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有点儿新鲜事儿,你要不要听听呀?”“啥?”我好奇。刘紫然这时候,又拽出了另外一份资料,最上面记录着楚良南的名字,而时间,却是三十年前。盯着那资料,我问刘紫然:“这是?”“咱们铺子的交易记录。你瞧,三十年,一个叫楚良南的男人,跟老周做过买卖。跟你要找那人,名字一样呢。”“重名吧。”“不会吧,这种揭不开锅的名字,哪有那么高概率重复。楚良南,储粮都难,一定是饿死了……”“嘶,老板你别打岔行么?”“我很认真的。”刘紫然瞪我一眼,拿起那资料后,马上又皱起小眉头:“唯一差别就是,之前你说的楚良南,是个酒馆被砸的小穷鬼。而这个楚良南,好像挺有钱的呢。”“有钱?”我斜了刘紫然手中的纸一眼。“对呀。你看报价啊,五万块。看着好像不多,但那是三十年前,到现在的话,可以翻个六七十倍。你自己算算是多少钱,能花这种大价钱买冥物的人,那可都是有钱的主儿!”他有没有钱,我不在意,我现在好奇一件事:“他买了什么冥物,那么贵?”我从刘紫然手里,抢来了账单。结果,冥物那一栏里,模模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内容。“这怎么回事儿?”我问刘紫然。“哎呀,三十年啦,肯定保存不好呗。不知道被什么打湿了,字就糊了呗。但这么贵的东西,一定是与生死有关。大概是一件,可以让谁生,又或是让谁死的厉害冥物。而这个谁呢,它可能是人,也肯能……是个鬼哦!”刘紫然笑嘻嘻的看着我,突然,指尖儿点了点桌面:“三省哥哥,这又是哪个小姑娘给你打电话啦?杜悠?啧啧,新认识的?”低头一瞧,我手机振动,来电备注写着杜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