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画画的时候也一直低着脑袋,抿着嘴唇,显出一种临危受命的感觉,好似只坐在那里都肉颤心惊的。 东野司走上去,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啊?” 女生很迷茫地抬起头,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一双大眼睛很胆怯地盯着东野司:“有、有什么事吗?” “我是刚入部的新成员,想取一块没人用的画板以及画架,你知道哪些是没人用的吗?” “放在部团角落的……都能用。” 短发女生一边说,一边把脑袋低下来,面色通红,看都不敢看东野司一眼。 “谢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东野司点头,接着问了一句。 “近、近卫凉花。” “喔,谢谢你,近卫同学,我叫东野司,以后多指教了。” 东野司感谢一句,接着便转头去取角落的画板了。 见到东野司离开,近卫凉花撩了撩斜刘海,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接着—— “你怎么又来了?”近卫凉花傻眼了,看着去而复返的东野司,软糯的声音很细微。 “我是今天入部的,没带画纸画布,近卫同学不用在意我,我就随便看看。” 东野司把画架安置在近卫凉花身边,随口回答。 她这里还真是一块好地方,没几个人放画架,地方也很宽敞,不至于施展不开。 可还没等他继续说完,一张卷起来的半开画纸突然戳到脸上。 东野司一愣,抬头便看见低着脑袋的近卫凉花。 她将画纸半抱着递给了东野司。 东野司莫名其妙地收下了画纸。 随后他便感受到了近卫凉花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 近卫凉花似乎有些憋不住了,她小声,细碎地说道:“为、为什么还不搬走?” 这语气,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更像是哭诉请求。 “嗯?我为什么要搬走?” 东野司越发奇怪。 “刚才你不是问我要纸吗?” 近卫凉花睁大了眼睛,显得很迷茫,断断续续地问道。 “我没问啊。” 东野司大概明白了。 这近卫凉花以为他是故意靠过来,问她要画纸的,她以为她给了画纸,东野司就会搬走。 “可……可是……” 近卫凉花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手掌抬起又放下,最后只能发出‘呜’的一声。 见她这模样,东野司也有点好笑,于是他逗了一句:“况且近卫同学,只有画纸也没用啊,我也没颜料啊。” “啊……是吗?”近卫凉花傻傻憨憨地抬起脑袋,接着伸出手,把自己的颜料盒贡献出来:“请、请用。” 接着她还小声善意的提醒东野司一句:“绘画工、工具还是自己准备比较好。” 说完这话,她把她的画架往旁边挪了挪,与东野司拉开了一段距离。 东野司见状,干脆把画架也挪了挪,搬到她旁边。 这一下近卫凉花可就呆住了。 她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 近卫凉花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东野司,又把自己的画架往旁边挪了挪。 东野司觉得有趣,有样学样,又搬近了。 到最后,近卫凉花进入到一个退无可退的角落。 她退无可退,只能转过头,低着脑袋,声音打着颤,带着点哭腔—— “你、你不要欺负我好不好啊?” 近卫凉花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东野同学一过来就欺负自己。 “我没有欺负你的打算。” 东野司有些好笑,这女生还真是个宝藏女孩。 于是他想了想,开口说道: “只是我看着近卫同学,我想起了以前国中的事情。” “以前国中的事情……?” 近卫凉花呆了呆。 “是啊。那个时候也有个女生——” 见她来了兴趣,东野司继续说下去。 这其实是东野司在天朝时的故事。 有个半路插进画室里,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女生特别喜欢烦东野司,让他手把手教。 这就搞得东野司自己画画都画不好了,东野司骂她蠢,她还嘿嘿笑,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到后来,东野司进了美院,找了个特别会画画的女朋友,那个跟着东野司,好不容易进入美院的女生才一下子哭出声来。 那个时候东野司才恍然大悟,有些人,有些感情其实和画画是一样的,需要揣摩的。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宝藏女孩哭着说的话—— “你不也就长的好看一点,会画画一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后、后来呢?” 近卫凉花有些好奇。 虽然不知道东野司画画怎么样,但他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后来?”东野司意犹未尽地收住话头:“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编的。” “啊?” 近卫凉花呆住了。 还能这样的? 第0014章 因为我画得好啊 “比起那个,近卫同学你不紧张了?” 东野司侧脸。 他的侧脸挺好看的,至少近卫凉花是这么认为的。 但一听见他这半带着调侃的语气,近卫凉花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面前的欺负自己的东野司骗了。 刚才听着还是一个感人至深的情话故事呢,怎么突然就成了编的了? 她呆呆的,面色一红,低着脑袋,刚才为了听故事拉近的身体又与东野司拉开了点距离。 既然近卫凉花不说话,东野司也没继续调侃对方,只是转过头。 他就是觉得逗这个小女生挺有意思,所以才说这么多话。 既然近卫凉花不说话,东野司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扭过头看向刚才围在一起的女生们。 她们刚才还在一起说着话呢,现在东野司一看,就都已经全部消失了。 也不知道这群小女生去干什么了。 “福岛学姐这个时候都会下去买饮料喝的,然后其他的前辈也会一起……” 怯怯怕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毫无疑问,是近卫凉花。 “福岛学姐?你说的是刚才那个被很多女生围在中间的那个?” 东野司转头,他当时就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也没看真切。 “嗯。”近卫凉花避开东野司的目光,低下了脑袋。 她一直低着头,给人一种特别不自信的感觉。 “福岛学姐是我们美术部里画得最好的。” 近卫凉花嗯了一声,解释着。 “画得最好的……?” 听了这话,东野司脑袋伸过去,看了眼那位‘福岛学姐’画出来的东西,接着很清爽地笑着说: “也就一般,普通高中生水平。” 他笑着,声音里不带傲气,但是话语里的意思摆在那儿。 不管谁听了都估计会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接着近卫凉花语气放低,有些想要反驳东野司:“福、福岛学姐是我们之中画得最好的,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因为我画得比她好啊。” “啊?” 东野司过于理直气壮的反论让近卫凉花接下来的话全部憋进了喉咙里。 她又惊讶,又有些呆呆地看着东野司,不知道他这自信从何而来。 过了一会儿,近卫凉花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很软弱地小声辩解了一句: “福岛学姐以前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拿过东京青年大赛学生组银赏的好成绩……” “我能拿下金赏啊。” 东野司还是那样,话里不带任何傲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调,可这话语只是听个响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近卫凉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便不说话了,可能她是觉得东野司这个人为什么吹牛都可以一点草稿都不打的。 她转而看向自己的画,叹了口气。 她本来就画得不好,又不像其他女生那么会巴结人,只能坐在这里闷头画。 见近卫凉花长吁短叹,东野司好奇地走过来,瞥了眼她画板上的东西。 她用的是水粉颜料,一般是用来启蒙、学习的,画出的颜色有种轻灵感,与油画、水彩这两类常见颜料不同。 但实际上,从事职业画家这条路的人都会选油画。 水彩、水粉这两类颜料也有大家,不过很少。 近卫凉花的画是晨间透着光的树木丛林。 蓝白底色,白黑相间的树干。 下面是延伸向前的道路以及两边的褐黄树丛…… 只不过—— “你这个黑……调得未免也太黑了吧?” 东野司禁不住挑眉,指了指近卫凉花那张树木丛林。 底色是蓝白底色,环境是透着点淡蓝、天蓝的轻灵感,整体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