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埃格里的眼眶有点泛红，被自己的亲妹妹这样埋怨，哪怕是圣人都会难受。
“范特西先生，真的全都怪我们吗？”埃格里神情黯淡地说道。
“就算和我们脱不了干系，她也不该这样说你。”范特西生硬地安慰道。
埃格里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乌兰可以怨我，但是我不能不帮她，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听了埃格里的话，气得范特西只喘粗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埃格里，最后却不得不妥协地叹一口气：“好吧，随你。”
“谢谢范特西先生。”埃格里破涕为笑地说道。
沉默了好久，埃格里又问道：“范特西先生，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安罗斯大陆是主神的狩猎场，你完全信了佩德里先生的话？”
范特西索性坐在石阶上，看着远处说道：“你知道暗月沼泽是因为恶魔才被彻底封印的吧？”
埃格里点点头。
“那你知道吗，安罗斯大陆最富足的资源最丰沛的地方就是亚戈洛斯山脉以北的土地，以圣水河为分界线，最肥沃的土地给了图里特与亚希格，穆特矮人居住在帕里西高原南部的暗月沼泽，斯诺矮人居住在连草都难以生长的黑岭。我们并不是天生就居住在那样恶劣的地方，当大战过后人类的繁衍速度让他们成为了最受欢迎的种族之后，我们就被抛弃了。”范特西晦涩不明地说道。
“如果主神但凡还有一点顾忌他的子民，就不会在暗月沼泽被毁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如果说是因为圣龙印让神临之城与安罗斯的通道无法开启，那么为何光明神的神使能够降临大陆兴风作浪，火神就不来管一管他生活艰辛的信徒？”
“可是——”
“没什么可是。”范特西干脆地打断道：“这近六十年的时间，因为封印，属于穆特矮人的火神祭坛被关闭，当我不再需要去供上祭品，或者是遵守那些所谓的信仰教条的时候，我发现我活得更自在。”
“我们为主神供奉自己最好的一切，可是他有回馈于我们任何东西吗？”
范特西的话一句一句敲打在埃格里的脑海中，让本来就因为自己的血统问题找不到归属的埃格里更加迷茫了。
这边，亚斯菲索与维斯彻走在圣奇灵宫被毁得一片狼藉的花园中，和范特西那边低沉的气氛不同，这两个人倒还算得上轻快。
“庞切尔，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维斯彻问道。
“我？”亚斯菲索笑了一声，“我现在已经成了无业游民，去哪儿都行。”说到这儿，他脑海中忽然闪过陌斐的身影，他笑了笑说道：“也许我会和墨菲斯一起。”
“他们打算屠神。”
亚斯菲索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一起去咯，你也看到了光明神这个样子也不值得我信奉。黑暗之神达理格更不用说，带着恶魔和半兽人不知道在亚希格作了多少乱。”
“你——更接受火神的教条？”维斯彻迟疑地问道。
亚斯菲索挑眉，怪异地看着维斯彻：“你觉得火神子民的作风和我很像？”
维斯彻仍旧带着他的斗篷兜帽，上下打量一圈，最后说道：“如果这么说，可能魔神更适合你。”
亚斯菲索一阵大笑，夸张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过了很久，才神色淡漠地说道：“我谁也不信，我就信我自己。我信奉的教条就是我脚下的土地，我不希望它被随意践踏，只想让它越来越好。”
“那佩德里屠神是为了什么呢？”维斯彻像是在自问一样说道。
亚斯菲索依靠在花园的石栏上，眯着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说道：“他是为了报仇吧——毕竟，撒迦罗尔死得不明不白。不是还有传闻说是，因为他在大陆上的声望甚至都盖过了神明，所以被主神联合暗杀了嘛。”
回应他的，是维斯彻的沉默。
“你觉得墨菲斯信仰什么？”亚斯菲索兴冲冲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并不像一个传统的白精灵，一些哪怕是佩德里都坚持的精灵原则他都不是很在意。他的意志很坚定，其实这些事情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还是选择背负着走下去。哪怕是索菲娜，恐怕都想不到她的儿子会卷入到这么麻烦的事情当中。”想了好久，维斯彻才找到一个词来形容陌斐，“他是一个很包容的人。”
亚斯菲索一瞬间就笑了，“你说的没错，他是一个很包容的人。不过，黑龙带着兽人最近也惹了不少事，就不知道墨菲斯会不会还包容下去了。”
“你照看好你的小外甥，乌兰托尔虽然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架不住还有个斯利安伯爵和洛格林公爵。我要去找一趟尼德鲁，接过圣雪山十字厅守护者的位子。”说到这，亚斯菲索冷笑一声：“亚希格的仇，我要亲手报。”
亚斯菲索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被穆希泽二十三世收养，从他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在为这个国家而战，他选择成为圣殿骑士也无外乎是因为圣殿骑士的强大力量。所以他才会一直拒绝图里特圣殿的调令拒绝赴任，一直留在亚希格的分殿。
他要对得起养大他的这个国家。
比起生活在平凡日子中的人们，他们反倒更容易有自己的追求。也不是没有痛苦过，只是和所谓的主神信仰比起来，没什么比他们的目标更重要了。
陌斐在黑铁的锻造室中，看着他重获新生的瑟斯佩恩之弓，暗色的木质纹路上有着暗金色的光芒流转。
“墨菲斯！”忽然，响起一声脆生生地呼唤。
陌斐定睛一看，就看到一个蓝色的像是龙一样的影子冲他就飞了过来。这个蓝色的小东西长得就像还在幼儿期的路西斐尔一样，通体蓝盈盈的，蹭在陌斐的脸颊上，欢快地喊着陌斐的名字。
“这是——”陌斐一边逗弄这个蓝色的小东西，一边问道。
黑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瑟斯佩恩之弓的器灵，现在唤醒了神智，你起个名字。”
“就叫小飞吧。”
小家伙围着陌斐打转，欢快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陌斐问道，小飞的样子与路西斐尔幼时如出一辙，看得陌斐心中是五味杂陈。
“你心里想得是什么，他自然就是什么样子了。更何况他原来还在你的精神领域里待过，肯定清楚你想得什么。不过——他这样子，看上去像是龙族？”黑铁不确定的说道。
黑铁常年在洞中打铁锻造，并不知道如今大陆上已经乱成了一团，龙族也重新现世。
“那我的剑好了吗？”
黑铁没有说话，直接从灵井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这把剑比陌斐想象中的更加独特，两边的剑刃散发出完全不同的气息，一面似冰，一面似火。
“我只能让你的剑有了灵性，如果想要和你的瑟斯佩恩之弓一样有器灵，还需要你自己去找。白精灵，走吧，别再来黑岭，这里也要乱了。”黑铁最后说道，然后转身把陌斐推出了他的锻造室，厚重的石门被紧紧闭合，这一次，再也没有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