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声越是巨大,证明他越是心虚和恐惧。 但是回应他的,仍然是那锋利的枪尖,白榆重重踏前一步,开始加速了,他看透了对方的几招之后,便展开了狂风骤雨般的抢攻。 而庄胜不擅长防御,特别是在对方的进攻总是能找到自己的视线死角和最薄弱的一点时,他根本只能做到本能的躲闪。 当意识到自己无法抵御所有攻击的时候,只想着快点拉开距离,朝着一个方向疯狂闪避。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崴到脚后,惯性导致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狼狈不堪。 庄胜满脸惊惧,旋即 是咬牙切齿的愤怒,恼羞成怒的拉开黑弓,源源不断的漆黑流光朝着箭矢上汇聚。 诛魔箭。 凶星罗睺传承下来的诛魔箭随着使用者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威能,能杀魔,自然也能杀人。 但他的做法无疑是破坏了规矩,可是庄胜根本不在乎,他从未将凶星当做值得崇拜者,仅仅是需求对方的赐予的力量罢了! 他没有信仰,即便有信仰,也是对力量的信仰! 庄胜绝对不相信对方能够抵挡住这一箭,至于避开也绝无可能。 他已经锁定了对方。 诛魔箭不会落空,只要箭矢离开弓弦,一定会命中。 “已经结束了!” 他大吼着为自己壮胆,单方面宣告这场死斗的胜利者。 “是,已经结束了。” 白榆用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他也觉得可以结束了。 就在刚刚的瞬间,一道灵光点亮了他的脑海,意识到了什么才是应激反应所带来的超凡技艺的正确打开方式。 说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其实并不准确,而是他犯了一个见知障的错误,导致应激并不够完整。 真正的完整,在此刻铸就。 如果说其他人是一个音盒,一个乐器,所有运动都有其规律可循,那么……自己呢? 自己的身体,又是什么样的? 在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白榆将目光投向了自身,于是那一刻……水到渠成,云开雾散。 他往前走出一步,然后,背影消失在了夜中。 就在庄胜松开弓弦的瞬间,他丢失了白榆的视野。 失去了准头,失去了目标,释放出的诛魔箭即便有洞穿金玉的威能,此时也不过化作一发落空的狙杀,划破夜空,在灌木丛里撕开一道惨烈的缺口,没入深林,在岩壁上凿出一道空洞。 ……消失了? ……去哪里了? 庄胜试图捕捉,左右看去,甚至朝着天上看去,可是哪里都没有。 他没能看见,直至听到了一个脚步声,然后胸膛绽放开一朵血花。 长枪劈开了他的胸骨,洞穿了他的身体,直接将其钉死在了路边的水泥柱上。 白榆从残影中走出,毫发无损,箭矢没能命中他,甚至追不上他足下的影子。 庄胜呆住了,他这一次看清了,对方所使用的步法,那分明是…… “月隐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喉咙里逆流出大口的猩红,发出不甘心的咆哮和质问。 月隐步是凶星追随者才能掌握的特殊步法,他学有所成的不过是初级,这耗尽了他三年苦功才掌握娴熟。 可这少年就这么轻易的施展了出来,看上去熟练度也和他相差仿佛,更为得心应手。 让他错失了目标的,便是这月隐步。 庄胜不明白,难道对方也是凶星的追随者?这怎么可能,他分明没有被授予的黑弓! 白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近,握 住了长枪,将其转动了半圈,让它刺的更深一些。 看着庄胜发出了痛苦不堪的沙哑声后,他才停下了动作。 “原来是叫月隐步么……嗯,好名字。” 庄胜无法理解:“伱到底是怎么……” 白榆说:“你用了太多次,所以我学会了,就这么简单。” 这时,凶星追随者才堪堪注意到,白榆的气息已经和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他的右手手背上,俨然多出了一条轻描淡写但确实存在的浅色龙纹。 龙脉印! 大夏超凡者之证! “你,你破境了……”庄胜咳出一口鲜血:“所以你能领悟超凡技艺!” 白榆面无表情的点头:“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说着,他握住长枪,将它送的更深了一些,惨叫声也变得更响了一些。 应激期已经结束,他正式踏入了超凡,领悟的超凡技艺却有足足两个。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因为白榆最初感悟到的超凡技艺,它的正确用法,不单单是用来看破,更是可以用来观察自身。 白榆一直在看其他人,却从未看向自己,等他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那些奇妙音律也是可以用自身来奏响的,就像是学习一首复杂的钢琴曲,当他成功学会的时候,超凡技艺也随之掌握。 说之容易,实际上并不简单……如果不是对方多次言传身教,他也无法这么快就掌握这种步法的诀窍,再加上瞬间的灵感迸发,他掌握了这一超凡技艺并将其再现,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击溃了庄胜。 后者此时想必十分后悔吧,他在开弓的时候,便已经错过了唯一一个可以逃离的机会。 白榆握住了长枪,将其抽出。 洞穿的石头立柱上已经布满了裂痕。 后背贴着石柱倒下来,大片的血色染红了白色的水泥柱。 庄胜想要动弹,却发现动弹不得,因为他的脊椎已经被洞穿了,他根本动弹不了自己的下半身,也感受不到任何知觉。 他惊恐而崩溃的嘶喊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可是快要突破二阶的超凡,我身经百战,七年来几经生死都熬过来了!怎么会落败在你一个刚刚破境的乳臭未干的小鬼手里!” 他还不想死,于是挪动着身体想要离开,虽然是重创,但未必没得救,也是有办法能治好的。 可是站不起来,只能顺着地面艰难爬行,宛若一条断脊之犬,全无之前的嚣张气焰。 路灯下的亡命之徒爬行着拉出一条血线,看上去就像是要逃离背后的梦魇一般。 白榆抽出掉落的黑箭,拿起黑弓,抬手一射,将他的膝盖贯穿,两条腿和一只手都钉死在地上。 “你,你这个小鬼,啊啊啊……”庄胜发出痛苦无比的崩溃声。 “行了,别急着狗叫……冷静一点,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 白榆蹲下身,阴影投在在他的脸上:“我为什么留你一命?” 白榆平静的问,他的语气越是平静越是冷静,庄胜感受到的恐惧就越多。 他用长枪挑出庄胜腰间藏匿的信息终端。 迎着庄胜绝望而惊恐的视线,一句一顿。 “打电话吧。” “叫人来救你。” 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你还不想死吧?” 第95章 披着人皮便算是人了吗? 夜色漆黑。 一个水泥石柱立在地上,上面挂着棕黑色的电线和一杆路灯,路灯的质量不太好,明亮几秒后就闪烁一次。 投下的光芒照落在庄胜的脸上,倒映着他的脸色一阵阵发白。 而正前方,少年蹲下身体,明明是年轻的少年,此时却面无表情,如同早已习惯了血腥般的将箭矢扎入他的手背上,缓慢的扭转了一圈。 “打电话吧。” 那声音如同魔鬼般,又一遍的响起,带着淡淡的催促和另一种诱惑。 “你还不想死吧……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庄胜的肩膀颤抖着,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这一步。 类似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不就是利用堕魔身陷害几个人么,当对方变成了人魔,他便有充足的理由将其射杀……而偏偏是在这里阴沟里翻船。 自己明明占据着绝对优势,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一步? 会被杀的分明是他们,庄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幻觉,但是手臂和膝盖传来的剧痛一次次的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 他败了,而且是惨败! 他的性命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打了电话,你就会放过我?”庄胜试图谈一笔生意。 白榆点了点头:“可以。” 答应的太轻松太快了,可是对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半点的放松和动摇。 谎言! 庄胜咬牙,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了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电话号码已经被拨通了……不过,是来自对方的拨号。 庄胜仅剩的一条手臂就要抬起抢夺手机,下一刻就被白榆用箭矢牢牢钉死在了地上。 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醇厚嗓音,带着几分关切和催促。 “哥……”庄胜刚刚要开口呼喊,下一刻脸部就承了一次重击,身体往后扬起,力道差点带起被钉死在地上的双手。 白榆收回右腿,对着电话另一端说:“喂,听得到么?” 庄道此时坐在一辆轿车里,他不由得直起了身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伱弟在我手里。”白榆平淡的说。 “你对他做了什么?”中年人发出威吓的咆哮。 “做了什么?”白榆看了眼庄胜此时的模样:“我打断了他的脊椎骨,用他的箭把他的四肢钉在了地上,还给了他脸上一脚,把他的鼻梁踢断了…你觉得我做了什么?你觉得我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电话的另一端一时沉默。 白榆继续说:“我现在就在南陵东郊,废旧的八里公园这儿,要来吗?” 还是沉默。 白榆猛地踢了一脚庄胜的脸,血溅落在了信息终端上。 他又重复了一遍:“要来么?” 沉默被打破了,庄道对着手机咆哮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女人?还是……” 白榆没回答,电话里又响起一声脱力的惨叫。 “要过来吗?” 白榆第三遍重复:“要来就早些来,迟了就来不及了,你可能需要和长夜司比一比谁更快到,若是等长夜司抓到了他,你猜他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庄道低沉的开口,牙齿咬着发出吱吱的摩擦音:“如果你敢杀了我弟弟,我保证你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