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男子的怀里,满头秀发已经散开,宛如瀑布一样垂在他的手臂之外,洒下一路水花。525txt.com刚才还拿杯饮酒的素手,因为在湖水中呆的时间过长,而泛出青白色,五指无力的松散开来,飘荡荡的来回打晃。纤细的身躯被男人横抱在怀中,远远看去竟似已无生气。 穿着青灰色衣袍的男子神情淡漠的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惊呆的只能干张着嘴的几个人身上,邪魅一笑。随即飞快的转身吩咐,“大夫呢?” 小南瓜早就一口气吓得憋在心里,这会儿看见她家姑娘被人救上来,足足的嚎了一声,扑过去一个劲儿给她拍后背,眼泪珠子扑簌簌的掉,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狠狠吐了几口水,霄兰也没见要醒过来的动静,小南瓜趴在她胸口听了半天,她早就六神无主,别说是趴在她胸口了,估计就是她钻进去,也是听不见一点动静的。 她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见了。 “姑娘,你倒是睁眼啊。”她最后急得摇晃着她的肩膀,而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 身上忽然被一个大掌拍了一下,有冰冷偏阴柔的男性声音在头上响起,“她淹不死,倒被你晃死了。” 她一愣的功夫,霄兰又重新被他抱起,左姨早就围了上来,带着他往幽兰阁一路小跑,可刚跑了两步,却见身后已无人影。 “哎?公子?” 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错失所爱的两个人,不甘心的左右打听,“这个人,你见过么?什么来路?” “哎哟,苏大公子,你真是这几天没有来啊,刚才那位爷这几天几乎是每夜都在此,只坐在幽兰阁对面的姑娘房里,每晚上就打开窗子往对面瞧,那痴心劲儿,就别提了。” “他一个大男人一晚都在姑娘房里,还能一直盯着对面?少在这儿糊弄爷。”公孙席根本不信他那套鬼话,来妓院的哪个爷们是柳下惠?还真是坐怀不乱? 被问到的那个知道他一定这么反驳似的,露出点胸有成竹的笑,“嘿嘿,爷你还真别不信,那位爷包下了对面姑娘的房间,整晚就门房大敞四开,他独个儿搬个椅子坐在露台上。” “那,那房间的姑娘呢?啊,等等,我想想,幽兰阁对面是赏梅苑,天呐,红梅姑娘的房间?也叫他抢了去?” 他说完,立马就有人接茬,好像还很不屑,“苏公子,你太大惊小怪了,这升京的有钱富人多了去,一天一锭金,别说要赏梅苑了,就是包了这儿所有姑娘都没问题啊。那么大一锭金子,谁拿着烫手啊?红梅姑娘高傲不?还不是照样乖乖的给那位爷整宿的端茶倒水,弹琴弄乐,哪还有点当初的清高模样。” 众人又随意说了几句,纷纷散了场。 那个霄兰姑娘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所在,要不是她这次自己存了死志,走了那么远的一路,要不凭他们的财力才力,是绝对这辈子都难能和她见上一面的。 至于她死不死,活不活,那就是根本也和他们八竿子搭不上的关系。 倒是苦了两个多情的种子,这会儿眼看着自己肯定没戏得占美人心,只能自怜自艾。也怨不得谁。 幽兰阁,熏香蒸腾,青衣男人在丫鬟仆众的服侍下,去沐浴换了衣服,捧着一碗姜茶喝。看着屋子里的丫鬟老妈子进进出出,忙得脚都要飞起来似的。 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喝茶。 他心里极其踏实,并不担心霄兰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一是因为他救得及时,而霄兰似乎也有意闭了会气,并未喝进去许多湖水,而是因为刚刚他已经给她喂下去一颗护心脉的药丸,这会儿配上大夫的药汤,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 浓红色的姜茶汤映着他邪魅已极的脸孔,尚湿的发丝被他挽起来,更显浓黑。脸依旧是那张让众生颠倒的邪气凛然。他看着这张脸,在心里问,为什么要救她? 水面上的人,摇头。 为什么要每晚来看她? 水面上的人,还是摇头。 “爷,您……头疼?”小南瓜端着一盆热水出来,看见正在不断摇头的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问候。 他一愣,再次摇头。 小南瓜对着这张欺世魅惑的脸孔,根本顾不上出神发呆犯花痴,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子爷救了我家姑娘,小南瓜给你磕头了。” 男子不大在意的挥手,小南瓜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了起来,这双手又稳又柔缓,好像是怕弄疼了她一样。 她这才有机会发呆,定定的瞧着他,但见两道眉毛细长入鬓,眼角是微微向上的凤目,面白无须,高挺鼻梁,薄如刀削的唇形都在显示他是个美男的事实。 脸上不由一红,“公子……姑娘醒了,你不进去看看她?” 男子闻言,摇了摇头,“不了。” “咦?”小南瓜惊讶出声,怎么?“难道公子不是对我家姑娘……”她说了一半就有点说不下去了,转头看着里屋团团转的人影,喃喃似的说,“哎,哎,姑娘还真叫你说对了,这世上还真有不为你美色所动的男人。” 同时,她心里又涌上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不服气,她见惯了男人们围着霄兰团团转的样子,这会儿她这个醉湖庭的头牌红姑娘的美貌居然被人无视,心里就有那么点转不过来的别扭。 她可是个不饶人的脾气,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你既然不喜欢我家姑娘,那你干嘛还跳下去救她?” 她问的毫不经心,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询问。但她却敏锐的看见那个男子脸上闪过一点不自然的光,眼神也飘忽起来,似乎陷入一种沉思,许久不见答话。 她自己也觉得明明是人家救了人,自己这么问是有点太失礼了,抱歉的对他一躬身,正要抱着盆离开,却听见那个男人用很低的声音说,那是一种近乎寐语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她和一个人很像吧。” “啊,那个人,是公子的心仪之人么?”她不怕死的又问了一句。 男子微微一笑,转过好看的眼睛望着她纯洁的双眼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的,从前,我只知道自己是对她有那么点心意的,但直到她死后,我才真正发现,她活着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这话说得太深奥,小南瓜不懂,抓着头,端了水出去了,他将杯子里的姜茶一饮而尽,就是这一个瞬间,没人发觉,里屋床榻上的人的双肩,在微微颤抖。 本书首发,欢迎读者登录www..查看更多优秀作品。 第七章 静静的相望 她活着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他的话依稀残留在耳边,低低徘徊,似乎有点像黄钟大吕撞击之后的尾音,并不雄伟却声声入心,声声含情,声声难过。 在医生的精心调养下,霄兰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起来,不过,自那日坠湖之后,她便一直称病不出,概不见客,而平时缠她缠的最凶的两位公子,一个苏公子,一个公孙公子,都很识趣的藏在家里,没脸来见她,只打发了人来看望,送了许多珍贵药材,珍珠宝贝,俗不可耐。 霄兰将它们送给左姨一部分,一部分药材自己留着,剩下的金银细软全部由小南瓜送到钱庄去,做些利滚利的买卖。当然这点事瞒着左姨做的,她也不大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姑娘平时装作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摸样,而背地里却要暗自做这些。 总觉得有点见不得人,总觉得有点偷鸡摸狗的味道,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左姨…… 想着想着,小南瓜还是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加快脚步往钱庄走去,钱庄的掌柜知道她,很快给她往户头上加了钱,开了单据给她,前后不过一刻钟,她就肚里瘪瘪的往回走了。 掂量着手里的二钱银子,琢磨着买点什么零食给自己解解馋比较好,就看到前面街口处密密匝匝的围了一大圈子人,她是个好奇的性子,把小荷包一收藏到怀里,三蹦两跳的就挤了进去。 好不容易钻到第一排,接着一位大哥的胳肢窝勉强看到,墙上贴了一副皇榜,是悬赏。她不大识字,勉强看清楚那上面写的几个字,吓的直啧啧舌头,旁边的人们也是纷纷咋舌,“哪个能治了这病,那可真是发了大财。” “哎哟,老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点钱赚不来,倒把脑袋玩丢啦。” “可不是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要给当今的国主陛下医病,稍有差池,你有几个脑袋好掉?” 小南瓜听着他们七一嘴八一嘴的议论,心里也明白个八九分,拽住一个人袖子,“哎哎,大哥,这上面说的什么呀。” “嘿,你可仔细听好了,这上面大体是说国主陛下龙体违和,太医束手无策,正在咱们民间访求名医仙师,为陛下除疾患,能为陛下医治好了的,有赏金五千,治不好的,嘿嘿,你自己想去吧。” 小南瓜小手捂住嘴巴,吸了口气,妈呀,五千金,那得能买多少瓜子糖块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默默记下就往回跑,这么个赚钱的好事,可得告诉她家姑娘去。 气喘吁吁的跑回醉湖庭,她不出意外又有点意外的看见一面镜子挂在幽兰阁的外面,是个玲珑小巧的八卦阴阳文的图案,在黑暗中倒看不清,只是那镜面亮的有点诡异。 收住脚步,失望的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一边嘟囔着一边回身慢吞吞,一步三回头的和幽兰阁渐行渐远。 幽兰阁的镜子亮了,就是那个人来了,任何人都不能再靠近这里,这是左姨吩咐的,就什么人也不敢再踏进这个院子一步。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听话,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不怕死的,在镜子亮的时候,打算进来看看,结果人还没看清,脑袋就莫名奇妙的搬了家。然后,不怕死的,就真的死了。 于是,再没人敢来这里。 室内,芳香秀雅,平和安然。 两个女人并排坐着,一个手里拿着酒,一个手里抱着孩子。 “京城里,不大平静,我想着这几天回去看看。”抱着孩子的女人轻轻的逗弄着怀里熟睡的小脸,满脸喜悦。 拿酒的女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干脆带着孩子去找他。何必一家人分开。” 沉默了一会儿,那女人才开口,“我不是没想过要带上孩子去找他,但是……我怕……” “怎么?你还怕他赖账?不承认这个孩子?” 这一问换来的是更大的沉默,女子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抿紧了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那副神情,确实在是叫人不忍。 霄兰浅浅一笑,晃着杯子里的液体,“这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 女子脸上一阵苍白,抬眼注视着她道,“我以为自己会放下,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我……终究是不能……” 轻轻拍上老友的肩膀,霄兰慢慢将头伏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还有脂粉的味道,是酒后的美人香气。熏得人意乱神迷,可惜现在在屋子里的唯一一位男性还呆在襁褓中,拉屎撒尿都要人伺候。 腾出一只手,女子摸了摸霄兰的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粘人了?从前,你可不是这么样的人啊。” 从前……霄兰的脸上浮现虚幻的表情,似乎是在笑,从前么?从前不是都如昨日,全然死寂了么?现在活着的是霄兰,是醉湖庭的红姑娘,是个风华正茂的头牌。 每日纸醉金迷,和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周旋,恣意调笑,这样的生活不是也别有一番情调么? “你就打算这么下去?”终于,女子说了句话。 “可不?这样不是很好?”霄兰坐起身,扶了扶自己的秀发,解下一支发簪,满头秀发顿时如雨倾泻而下,带着淡淡的兰花香。 她似乎是来了兴致,走到屋子中间的圆桌旁,又拿起一壶满满的酒,一边飞速的旋转着圈,欢乐无比的唱着小曲儿,又在这片空地上跳了几个步子,这才靠到床边,壶嘴一扬,嘴对嘴,长流水,喝得好不快意。 女子也看着她笑,似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她喝了一会儿,将酒壶高高一抛,袖子挽了几个花样之后,稳稳的托住落下的酒壶,涓滴不洒,挑眉道:“你看,这样不是很好?” 这次,她信了,或许这样离经叛道的生活,这样随心所欲的游走,才是真正适合眼前这个女子的。 霄兰见她不说话,只是笑,就明白了她已经想通了这个关节,于是笑容也愈发明媚起来,打着旋,转到窗边,推开窗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三姐,这样好舒服。” “快关上窗户,宝宝还睡着呢。”女子一脸护崽的紧张表情,让霄兰更加笑得眉眼生动,“哎哎,你这个男人婆女人起来,真是要不得,好好,关窗子。” 她说着,反手把窗子关好,走过来,一起俯身注视着这个熟睡中的孩子。 平时大大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又黑又长,鼻子是小小的一点,呼哧呼哧的呼吸着,还有点小鼻涕不时冒出来,霄兰一皱眉,嫌恶的躲开,再看那女子,脸上笑得更加温柔,掏出柔软的绢帕,仔细给他擦掉,又将手指在他的眉目上细细描画着,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他现在已经在全郡发榜文,寻找良医,这件事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你……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女子忽然抬头,脸上的慈爱都不见,眼睛是深深的油黑,照出对面那人的眉眼来。 同样是眼眸深深的看着她,不同于以往的暗黑如深潭,她此时却是明亮透彻的目光炯炯,“他想做什么,从来都和我没有关系,三姐,你忘了。” 女子羞赧的低下头,看着那孩子,“对不起,是我自己,一直在自作主张。”霄兰似乎想阻止她说下去,但是她坚决的抬起头,说道,“但是那一晚,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对你有心,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现在这么说,是想让我怎么做?”她问的不温不火,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