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与恋人同居,他暂住在这又算怎么回事,不识相,还碍眼,硕大无比的一个电灯泡。 尤其裴廷曾经跟他表白,裴廷的恋人真能不在意? 他还不如回他的宾馆,虽然条件不好。 越想越后悔,觉得不该接受裴廷的帮助。他以什么身份条件去接受呢,即使裴廷现在不喜欢他了,曾经也是喜欢过的。 不是朋友,不是恋人,尴尬得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顾宝没有换上拖鞋,他笔直站在门口,忍着心里那点酸涩,尽量平静道:“抱歉,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没想到你家有人,太打扰了。行李还是给回我吧,我就不进去了。” 他目光坦dàng,没有委屈,没有难堪,甚至没有一点口是心非的不甘。 只因他是真的这么想,不是赌气。 裴廷觉得他虚伪,这个念头一开始犹如针扎,刺痛他的心。但顾宝太擅长自我调整和安慰了,要不然他家破产这些日子,他早就撑不下去。 遇到多少难过的事,他都熬得住。现在这点难受算什么,他没关系。 他等了一会,裴廷没把行李还他,而是来到沙发,坐下,疲惫地舒展肢体,仰头吁了口气,这才道:“这家没别的人,所以换上鞋,进来。” 等了一会,没听见动静,裴廷揉着胀痛的太阳xué,睁眼想看倔在门口的那个人。 他如今很忙,听闻顾家出事,硬是忙里抽空回家找父亲打听,又查探顾宝消息,听闻对方被舒二带走,更是将车开得险些追尾,才赶至那间酒吧。 如今作出云淡风轻模样,只因这人切切实实被他找到了,寻见了,安然无恙,平平安安地站在他眼前。 裴廷刚想说话,就见顾宝弯腰拖鞋,棉袜踩进那双尺码恰好合适的拖鞋里。顾宝走进了裴廷家,拘束得仿佛第一次做客。 他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不等他问,裴廷就闭上眼睛,靠回沙发上,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说:“二楼右手第一间客房,对面有浴室。” 客房的布置和楼下风格一致,衣柜里有换洗的chuáng上用品,和一些不同风格的男装,尺码不一致,看得出来住这间客卧的人不少,是不同人的衣服。 顾宝没有乱动,更没取出衣服往衣柜里放。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客卧的一个角落,尽量不碍事,也好带走。 他不认为他能一直留在这里住,只能说是暂住,一旦找到工作和落脚点,顾宝就会立刻搬出去。 拿上睡衣,他进浴室洗澡,在里面把头发chuīgān,裴廷的影子投在了磨砂门上,敲门:“你洗好了吗?” 顾宝赶紧拉开门:“好了,抱歉,我是不是用浴室的时间太长了。” 裴廷扫了他一眼:“到楼下来。”顾宝乖乖地跟在裴廷身后。 餐厅里,长方桌上,热粥香气四溢,旁边一碟小菜,一颗煎蛋,淋点酱油。 闻着味,顾宝肚子瞬间饿了。他没问这是不是给他的,裴廷都坐在对面,这食物肯定是给他的。 他落座说了声谢谢后,就开始喝粥。 裴廷在他吃饭的时候,简单地问了他几个问题。什么时候回的国,书还没念完,怎么打算,听说汤玉美生病了,现在住在哪家医院,找好了律师没有。 问题一个接一个,没有因为避讳而不问,每个都是顾宝当下面临的困境。 顾宝握紧勺子,温热的粥所带来的暖意,让他渐渐放松,他没顾左右言他,老实地答道:“办了休学,我觉得应该没办法继续读了。” “先找份工作吧,给爸爸请律师要钱,妈妈那里她有保险,医药费能陪大部分,不过要请护工或者说住单人病房,不太行。”顾宝搅着碗里的粥,想到汤玉美的模样,就鼻头一酸。 他用力眨眼,将眼泪bī回去。 顾宝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也没打算博人同情。 他抬脸,露出个笑:“等我赚钱了,情况应该会变好一点,幸好之前用功读书了,大学还不错,工作不会太难找吧。” 裴廷抱臂:“工作是好找,薪资高的却不多。” 他逐条给顾宝分析利弊:“给你父亲请好的律师的话,想要减刑,花销会很大。” 顾宝脸上的笑容浅浅淡去,裴廷却没有因为他的神色变化而停下:“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只能从基层做起,好一点的公司,工资能给你开到五千,你能拿它做什么?” 他气力仿佛消失了,浓重的无力遍布四肢百骸,裴廷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的希望,让他看清自身的无力,无用,无助。 顾宝放下勺子,脸上的平静终是维持不下去了:“那我能怎么办呢,什么都不去做,就让我爸出不来,看着我妈天天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