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靠近沙发,她缓缓地蹲了下来,正想伸手逗弄一下自家脾气大过天的宠物,余光却瞥见手机屏幕忽闪的页面,于是她又产生了新的兴致。 苍白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话筒就尽忠职守地传达出对面的声音: “王医生,您好,我是夏雨,之前在您那儿做过几个美容项目,还办了高级会员,您应该对我还有印象吧?” 电话这头的女人却没急着说话,在那近乎有些讨好的语气里,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夏雨发现她没回答,疑惑地发出一声询问: “喂?王医生,您有在听吗?是不是信号不大好?” 然而这边却始终是沉默。 安静到让对面的人想挂了电话试图重新再拨打一次。 夏雨的手指即将触到挂断键时,听筒里终于姗姗传出一声低吟般的笑声:“呵呵……” 满是被取悦到极致的欢喜。 那动静吓得某位夏姓女星手一抖,差点将崭新的手机滑落在地。 “……王、王医生?” 明明是在阳光明媚的室内待着,夏雨却莫名其妙地泛起一身的寒意,身上的汗毛整整齐齐地排队起立,好像周边有什么危险在无端靠近。 蓬莱客包房内的女人听见她的称呼,含着字眼,半吞不吐,情绪模糊地回了一句: “我可不是什么医生。”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夏雨从chuáng上一个鲤鱼打挺做了起来,心慌地捏着手机,大声说道: “王医生等等,我的……!” 她赚到了更多的钱,能够做更贵的美容项目了,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这样美丽的样貌停留住? 夏雨不由得更加慌乱,仿佛吞了只秋后的蚂蚱,心跳七上八下地蹦哒,却不知哪一刻就会骤然停止—— 她不断地拨打那个号码,并不知道那个当初对自己温柔以待的医生,让她“就算只有美,也要美成娱乐圈最好看的花瓶”的那个医生,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这样翻脸不认人。 不是医生…… 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她的脸就是因为王医生,才会有现在这样的魅力。 种种美容黑作坊的故事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抑制地出现,像是cháo湿角落里漫布的青苔,连角落都不放过,疯狂掠尽每一寸地皮和缝隙。 夏雨疯魔一样地喃喃道: “不……不……不可能……不会的……” “我是最美的……我的脸是最好看的……” 她着急忙慌地想从chuáng上爬下,忘记了自己枕头下有镜子,也不记得只要抬头便能跟天花板里的另一个自己对视,她只是想要到梳妆台前,仔细辨别自己脸上那些完美的痕迹是否消退。 “王医生答应过我的,我会是圈里最好看的花瓶……” chuáng铺里纠缠不清的被子好像一只拦住恶狗,绊得她差点脸朝下摔到镜子前,她却再无暇顾及这个,只是匆忙抬起头—— 然后见到了一副让她至死都难以忘却的画面: 镜中人那张足以令所有男人愣神的容貌,在一点点地倒退,先是额尖轮廓,再是眼眸弧度,光泽透亮、白玉般的肌肤慢慢地失去了光泽。 像是一根苍老失水的huáng瓜。 她随手拿起桌前的一个瓶罐,朝着镜面砸去,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号:“不——!” 镜片飞溅,从她的脸侧擦过,割出一丝纤细的红,又很快扩大。 但这一切的愤怒都无济于事。 夏雨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颜值倒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跟着远离,她眼中不自觉地泛出了泪光,咸咸的液体从脸颊擦过,激起刺激性的疼痛。 可是还没完—— 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并未给这一切画上终止符,她看见自己在剩下半块伤痕累累的镜片里,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 两个小时后。 一只皱着皮的深棕色虫子慢慢地爬过暗红色的地毯,中途遇见一个巨大的拦路者,它的触角频率飞快地动了动,想试探一这人是否还活着。 几秒钟之后,它意兴阑珊地抖了抖自己的触角,换了个方向,绕开了面前的庞然大物,径直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行进。 在它的背后,一个脸色青白的男人僵硬地倒在地上,仍旧保持着死前的惊恐表情,目眦尽裂。 暗红色在他的身下凝聚,那是他被抽gān了的血,在地毯上慢慢形成的生命图案。 就在这具尸体的不远处,有一个椭圆形的梳妆台。 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着个女人,曲不成调地细细哼着一首歌,手中拿着一只新开的口红,却在镜子前比划了半天,又不甚满意地放下了。 那深棕色的虫子便就这样悄然爬到了她的脚边,碰了碰她颇显苍白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