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茉光顾着查看周围环境,没有发现邱、丁二人交换眼神,心中笃定丁甄关爱自己如长兄一般。他一定不会弃自己于不顾。就算被丁甄霍然推向那面偌大的镜子,她依旧觉得他是担心自己安危。只因为他嘴上喊着“小心”!邱娅黎亲眼目睹莫茉跌入镜中消失不见,转头看向丁甄,歪斜嘴巴发笑:“我一直以为你挺怜香惜玉的,原来是我看错了。”丁甄紧绷着脸怨她嘴巴得理不饶人,事到如今还有闲工夫调侃自己。镜中安静如初。两人收回视线,邱娅黎对丁甄悄声:“我们还是先去找杜梨她们吧。”所有的路都直来直去,每个方位都可以看见镜中的自己跟着移动。尽管克制眼睛不去对视,可它总是惹不住。镜中人好像是自己,好像又不是。它们的眼神里有新奇,也有敌意。鞋带散开,头发打结,衣领被扯动……邱娅黎和丁甄紧张对视,彼此都知道并非对方动的手,而是影子。是他们自己的影子。它们离开本体后自由活动,就目前而言,除了戏弄外,并无杀伤力。邱娅黎哽咽,双目盯着影子钻进冰层缝隙,再抬头,镜中于天晴无限放大的妩媚脸离开镜面,直逼丁甄。以她的角度而言,靠近丁甄的并非是于天晴,而是一张于天晴的脸皮。差不多一张4a纸那么厚而已。过了十几秒,五官变得肉眼可见的立体。突出的白唇紧贴丁甄变得僵硬的脸上,一寸寸移动到左耳,怒声:“你不是说永远都会爱我吗?会为我守灵三年吗?林云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她的身子有我的软吗?这个女人,你又是怎么勾搭上的?”接近话尾,于天晴的左眼珠弹跳出来,如兵乓球般落到邱娅黎鼻尖,乌黑的瞳仁盯着她。“好久不见啊,盗走我作品的小偷,无耻之徒!”两人出了一身心虚的冷汗,几乎同时转身飞跑,生怕人皮和眼珠会追上。他们有所不知的是,那些不过是幻象,镜中人从头至尾只是他们本身而已。遍地的镜子,让他们觉得无论逃到哪儿都仿佛原地不动。冷汗干掉后又出一身。邱、丁二人又几乎同时开口建议分开行动比较合适,毕竟他们谁也不想被对方知晓个人的污点。刚分开没多久,丁甄看见莫茉从左手边镜子里面走出来,一蹦一跳的停在自己面前。对着他露出八颗白牙的笑容。挽起他手臂一摇一晃。忽而,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恰似要断掉,双脚被迫朝着镜子移动,毫无征兆的以头撞向镜面。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后,所有不适感齐齐消失殆尽。他蓦然站起来,左手臂还在,本以为出血的额头毫无损伤。报复,一定是莫茉死后含有怨气,开始对自己报复!他产生这种想法后,全身血液好似倒流,浑身不适。极其后悔让莫茉充当食物。紧接着,他正对面的镜子中冲出来一辆红色车头,托运小轿车的大卡车,距离缩短的瞬间,认出那车牌号。他被撞倒在地,全身骨头粉碎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过了多久,灌铅似的双眼皮终于可以睁开,他发现自己头和脖颈竟然已经分离。那副身子已经被车轮碾压成红色肉泥,上面还留有轮胎印本以为这样就算是结束。同一辆大客车不断从镜中飞速驶出,一遍又一遍的碾压丁甄的尸体。而他意识始终清晰,不断感受到粉碎性骨折和全身剧痛。唯独完好的眼睛不得不看着自己被轮胎碾压。被碾碎的心脏惧怕了无数次。有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彻彻底底死掉。大卡车再次驶来,他湿润的眼睛选择闭上。就在快要碾压的那一刻,一个小女孩徒手拦住车头,她抱起丁甄的头颅,砸向镜子。等他终于可以看清女孩的脸蛋,所有的一切都再清晰不过。九月九号那天。丁甄喝了点小酒开车去接朋友聚会,某段接近十字路口的地方,他看手机愣神,本来是是要拐弯,但依旧直行。恰巧当时红灯变绿灯。对面托运小轿车的卡车躲避丁甄的车时,丁甄的车又失控驶向女孩父亲的车。横祸飞来,女孩和她的姐姐,一个失血过多当场死亡,另外一个被卡车碾压成泥。父母幸存是不幸中之大幸。丁甄吓傻了,几乎想都没有想什么,速速开车离开案发现场。车是他朋友的,为了遮掩,卖掉车之后给朋友买了辆新车,并且求爷爷告告奶奶托关系摆脱这场车祸。那路段地处偏僻,摄像头坏掉。大客车司机主动自首,而丁甄只敢偷偷打听,一旦知道卡车司机担责,车祸以此结案,他一如既往的逍遥法外。女孩盯着丁甄,无法说话,眼里的仇视他心知肚明。心中有愧,他一眼就记住了新闻中死去女孩的脸。女孩的姐姐以肉泥的形态出现在丁甄视野之中。姐妹格各自抠出丁甄一只眼珠,看准位置放下,等大卡车再次驶来。两颗眼珠被碾得稀巴烂。属于丁甄的意识在那一秒钟随之消失。姐妹俩和红色大客车也消失不见。片刻后,丁甄再次醒来,身体健全,甚至毫无异样,意识清晰后哪些痛苦以及立刻涌上心头。寻来寻去,再不见两位女孩身影,丁甄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车祸真真实实的发生过了,莫茉也死了,时间无法倒流。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想法之一。他唯有一点很确信: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擦掉满脸的热汗,暗暗给自己打气,心中的忏悔和歉意被因恐惧而生的杀意取代,走起路来,也不再畏畏缩缩。钻进冰层里面的影子冒出头,歪着脖子盯着自己的本体。一抹身影从丁甄身后跑上前,丁甄的影子一溜烟跑掉。“大哥哥,我可算是找到你啦!”闻声后,丁甄回头用充血的眼睛盯着莫茉,毫不犹豫将其压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