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去新人之家?” 东平表情蛮惊讶。 “你新搬来,原来的房间那么乱,不先整理一下吗?” “整理房间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跟你去新人之家有意思。” “这能有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 两人这么聊着聊着,走下了楼。 “你不要把那里想的多神秘,其实就跟普通的学生宿舍一样。” 东平说着,把一直抗在肩膀上的电单车放下,骑了上去,遥也很自然的坐在了后座。 “咦,为什么不是跟普通学校一样……哦,你们只是住在那里,不是在那儿上学啊,那你们是在哪里上学的?” 单车起步,遥一手抱着那包礼物,一手抵着东平的背。 “就是去读正常学校啊,我们都是这样的,说不定你从小到大的同学里,就有跟我一样的‘编号人’呢。” “为什么不就在新人之家开学校呢,不觉得麻烦吗?” “据说是想让新人之家成为纯粹的‘家’,阿姨和婆婆们起到亲人的作用就好,真的学习还是要去学校; 让有编号的孩子也能跟没编号的孩子一样,一起受教育,一起交朋友,一起成长,这样孩子们就不会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感觉真好。” “其实并没有太好,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们这儿每年都有孩子自杀,即便是顺利长大成人的,麻烦也不少,感觉像新人之家的孩子,成长过程中多少都有点不妥,或者是性格缺陷,或者是精神问题,哎……” 遥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感觉不太好问。” “那就别问了。” “……” 没过多久,遥就憋不住了。 “其实我想问,你是不是也遇到过那样的麻烦?” “这就是你不好问的问题?哈,其实我跟他们的麻烦不大一样。” “哦~那就是有咯~” “好吧,是的。” “严重吗?” “严重。” “怎么好的?” “谁给你说好了?” “……” …… 一路上东平勉强应付着身后这个“十万个为什么”,直到到达目的地才松了口气。 看到写着“向阳社区”的贴牌,遥又开始了。 “入口那里为什么不直接写‘新人之家’啊?” 正在开车的东平无声的叹了口气。 “因为那样可能会导致孩子们受到反对‘编号人’的极端人群的攻击,以前是有过那样的例子的,所以很早以前各地的新人之家,就都弄成一个个普通居民小区的样子了。” “不可能保密太久的吧?” “是,即便里面的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但毕竟孩子太多,后来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但没关系,那时候已经有很多孩子长大了,他们有自保的力量,还有自己的圈子,无论是从社会规则上还是从拳头上,他们都能够保卫这里。 二十多年前,他们就在外面那条街上更那些垃圾狠狠地打了几场,比人多,比年轻,比身强力壮,那些垃圾来多少都不够我们前辈干的,若不是警察来得及时,非得出人命不可。” 遥对这类事情很感兴趣。“后来呢?” “后来保障‘编号人’合法权利的一系列法规就开始颁布了,社会舆论上也对此下功夫,目前这类人已经不成气候了。” 东平的车驶过一座战斗球的球场。 战斗球是一种七对七手脚并用的球类游戏,规则类似地球上多个球类游戏的拼凑:战斗球进球的门洞在如同矮一点的篮板上,长得像大一点的蹴鞠的风流眼,游戏开始一方进攻一分钟,如果没进球或一分钟内没射门,进攻方和防守方就互换。 这个游戏据说起源于复兴历一百年后,发明人是血影作战的掷弹兵,当初他们用尿包和植物橡胶装易燃液体,遇到血影就装上定时引爆装置,然后想方设法在爆炸前将它丢到血影附近。 正巧,东平正聊着天,突然一个球就从右面砸了过来,他想也没想,右手一抄抓住了那个球,反手就抛了回去。 球如同被投石机投掷一样,高高的被抛起,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最后异常干脆的穿洞而过! 球场附近从球被抛起开始响起惊叹声,这声音随着球的轨迹,一口气像滚雪球一样由小向大,音调由低向高,最后在球进洞后化作震耳欲聋的惊叹和叫喊—— “w。。oooo!!!” 东平对簇拥过来的孩子们摆了摆手,用脚加速蹬车,甩开了他们。 “真厉害!” “我说是运气你信吗?” 单车最终停在了安娜婆婆所住的两层红砖楼。 将遥提着的礼物分别发给婆婆和众多孩子后,让孩子们自己去拆礼物,东平与遥跟婆婆聊着天。 “真好,最近小七来的可真勤,这次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人来,瞧瞧,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你是他女朋友吗?还不是吗,哈,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把握吧,我就不多嘴啦。” 安娜婆婆笑着把东平送的新帽子换了上,红色的皮绒盆帽显得她很精神。 “现在小七也学会带礼物了。”婆婆调侃着对遥说:“以前他可是很怕回来的,当时我就想跟他说,放心,婆婆不找你要东西,人回来就好。” 东平自觉之前自己确实做的很不够,略有些尴尬,无言以对。 “听大壮说你现在开了个美容院是吗,真好,看到你过得好我心里就彻底放心了。” 说着,安娜婆婆扶着墙壁缓慢得坐下。 看着婆婆坐下动作吃力,东平连忙过来扶着。 他有些担心的问:“您身体还好吗,怎么感觉现在动作没以前灵活了啊?” “因为婆婆又老了一点了啊。”婆婆笑着答道。 东平问了问在婆婆身边帮忙的那个少年:“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啊?” “查是查了……” 不等那少年回答,安娜婆婆就详装生气道:“你啊,怎么一来就总问得病的事啊,也不知盼着婆婆点儿好的。” “我们得小心一些嘛。” “放心吧,医生说了没事。” 东平想着她一贯身体很好,闻言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 他们继续聊了会儿天,又跟孩子们玩了会儿,最后还一起吃了顿午饭才离开。 满屋的欢声笑语渐渐退去,望着东平离开的背影,安娜婆婆也慢慢失去了之前的精气神,她摇了摇头,转身,那个少年连忙过来搀扶,两人慢慢一步一步挪到了躺椅前。 安娜婆婆慢慢躺了下去,躺下中途不知拉扯到了什么地方,疼得咬紧牙关,直吸凉气。 等终于躺下,背部有了支撑,她才终于重重舒了一口气。 “又完成了一个心事,小七也好好的了,圆满了,这下圆满了……” “婆婆,真的不告诉他们吗?” “告诉他们又能怎样呢,他们又不能改变什么,终究不过是多几个人担心而已。 可惜你们不同意让我安乐死,其实早点走挺好的,不会受太多痛苦。” “您又开始说胡话了。” 安娜婆婆摇了摇头,取下东平送的帽子,摩挲了两下,又重新戴好。 “我走的时候就戴这个帽子了,颜色真艳,我年轻时候也有一个跟它很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