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比景蝉芳还尴尬,一拍脑袋说:"哎呀,看我,尽顾着问这些,耽搁了用饭的时辰,还望四姑娘莫要见怪。"景蝉芳笑着说:"没事儿,干工作嘛,哪还顾得了这些?"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听得荀远枫惭愧不已,相比景蝉芳的敬业,自己简直像是个吃白饭的,关键是干的还是“自己家”的活儿呢!可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有必要把做工挂在嘴边吗?荀远枫百思不得其解。等大家从最远那个测量点回到对岸,太阳已经偏西了。今天一下午,大伙儿都只吃了一点随身携带的干粮,谁都盼着一顿热乎乎的晚膳,于是也不再耽搁了,立刻启程回去。杨兴一回到荀家,就把景蝉芳今天的所作所为向荀志成作了详细的汇报。荀志诚在兴奋自己捡到宝了的同时,又不禁感到困惑,景蝉芳那一身逆天的本事,真的是景仲明那样的呆瓜教出来的?最后,当杨兴提起荀远枫坐船过河的事情时,荀志诚直接说道:"这种事情,不要让贱内知道就行了,真是的,总那样护着孩子,都快被护成小姑娘了!"杨兴不接话,他不过是事先报个备而已,免得将来真出了什么意外,主家又把帐算在自己头上。荀远枫也很兴奋,自己今天陪着那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姑娘,帮父亲办了许多实事,恨不得在大哥面前狠狠的炫耀一番,可惜母亲早有交待不能说。跟妹妹又是说了也不懂,还一听见自己称赞别的姑娘就生气,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而在秦家,那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姑娘却遇到了一只“拦路虎”。"四姑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要出去呀?""秦大娘子,之前借住在贵府,是因为我自己没有住所,现在既然已经买了房子,肯定是要搬出去的,秦大娘子就行个方便吧。"秦大娘子为难的说:"四姑娘说的自然有理,可是荀大娘子交代过,一定要好生照看四姑娘,不能随便出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景蝉芳一下子把眼睛眯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想囚禁我?!""不不不,四姑娘想到哪里去了?” 秦大娘子矢口否认,就是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囚禁官眷子女啊!“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哼!”景蝉芳冷笑一声,说道,"你跟荀大娘子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不想管!但是我跟你之间,却没有任何牵扯的地方,你现在凭别人一句话就想拦住我,也不想想,你拦得住吗?!"随着景蝉芳话音落下,巧儿猛的推了挡在景蝉芳前面那个秦家下人一把,紧接着又接连撞开两个人,硬是在景蝉芳前面清出一条路来!这下秦家的下人不干了,立即围上来,想要揪住巧儿!眼看一场混战即将开始,景蝉芳大喝一声:“巧儿,不得无礼!”秦大娘子正想仗着人多,把景蝉芳主仆一举拿下,突然看到大门口围了几个陌生人,不禁吃惊的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为首那个人回答道:“我们是来帮助四姑娘乔迁新居的,还请秦大娘子不要误了吉时。”秦大娘子猛地看了景蝉芳一眼,急切的说:“四姑娘,这些人一看就是街上的泼皮无赖,四姑娘不知情,贸然跟这样的人来往,当心坠了四姑娘的威名!”景蝉芳略有些严厉的说:“秦大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是我家丫鬟的表亲,姓秦名刚,家住城西柳槐巷,至于跟他来的那些人,都是街坊邻居,可不是什么泼皮无赖!”秦大娘子叫道:“那也不能随便堵我家的门啊!”景蝉芳说:“你没听见秦刚说吗?他们是来帮我搬家的!你要是爽快的让开路,人家会堵你家门吗?”“不行!你今天不能出去,来人,给我关门!”秦大娘子把手一挥,就想让下人强行关门。景蝉芳拦住她说,“秦大娘子,秦刚虽然只是个货郎,但他走街串巷的,难免会从他嘴里传出什么话,我知道秦家家风清正,但是关起门来,有些事情也不见得件件经得起推敲,比如令郎的事……”“你胡说什么?我家二郎……”秦大娘子突然发现说漏嘴,人家可没说是秦家哪个儿子!连忙改口道,“你能找到帮手,我家官人也不是吃素的,若真要斗起来,还不定谁胜谁负呢!”景蝉芳冷笑道:“秦大娘子大概是忘了,我在景家再不受宠,我也姓景!我的生死,只有景家才能决定!至于外人……哼!秦大娘子,你真的想试一下?”秦大娘子眼睛猛地一缩,紧张的问:“你想怎么样?”景蝉芳有恃无恐的说:“不怎么样,无非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你……何至于此?”秦大娘子本来想说“你敢”,但是想到景家的权势,又改口说道,“四姑娘,我真的不想与你为难,但是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荀大娘子将你托付给我,我好歹得跟她说一声呀!”景蝉芳说:“我从来没有拦着你去通风报信,是你一直在这里犯蠢!”秦大娘子噎了一下,人没拦住,还被人家骂蠢,真是气死人了!景蝉芳才不管秦大娘子气不气,带着下人浩浩荡荡的走了。秦大娘子撒腿就往荀家跑,见到苏氏就喊道:“大娘子,可了不得了!四姑娘跑了!我好说好歹说都拦不住哇!”“什么,跑了?”苏氏大惊失色的说,“那她岂不是不给我家官人画图了?”秦大娘子说:“这个她倒是没说,她是自己买了房子,想要搬出去住。”“哎呀,你早说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跟我玩仙人跳呢!”苏氏狠狠的瞪了秦大娘子一眼,然后才问道,“知道她搬去哪儿了吗?”秦大娘子说:“不知道,我忙着来报信,没问。”“那还不快去找!”真是个蠢货!“是,我这就让下人去找,不,我亲自去找!”秦大娘子说完就着急忙慌的走了。荀、秦两家大街小巷找人时,景蝉芳已经平安到达城北巷。景蝉芳先拿了几两碎银子,谢过秦刚那些街坊邻居,才开始参观自己的新家。总体说来,院子的位置有点儿偏僻,但是十分宽敞,景蝉芳看到房契上写着“占地四亩”,真是够壕!院子前面是做生意的铺面,后面是住人或处理其他事务的主屋,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天井。主屋后面又有一个小院子,那才是真正的内院,景蝉芳的卧室、书房都设在那里。景蝉芳最满意的还是有一道后门,这样她以后出入就可以不经过前院了,就算前面租给别人开店,她个人的生活隐私也可以不受到任何影响。前院的大天井里有几个牲口棚,现在没有牲口在里面,显得空荡荡的。景蝉芳确实是估错了房价,缗州在大兴属于穷乡僻壤,城北巷又相当于缗州城里的穷乡僻壤,所以才花了一百八十两银子。而秦刚也是看着景蝉芳给自己的三百两银子里面有一半是作为定金用的,想着这个价格她肯定不会嫌贵,所以才敢直接做主买下来。现在他见景蝉芳还算满意,高兴的说:“四姑娘,我还用剩下的钱给您添置了一些家具,一会儿您看看是否满意,如果不行,我再让人换成别的样式。”景蝉芳笑着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家具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看的,谢谢你了。”秦刚说:“不用客气,就是丫鬟的事情没有办好,整个缗州城的伢行我都跑遍了,都没有找到会武功的丫鬟,只买到几个普通的,另外还有两房下人,四姑娘要不要先看看?如果不合适,明天让伢婆带来给您重新挑一下。”景蝉芳说:“我先见一下再说吧。”下人肯定要亲自见过才放心。一会儿人带上来后,景蝉芳见其中竟然还有一个老人,不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是她不尊老爱幼,而是下人是买来用的,总不能还要她倒过来服侍。秦刚看到景蝉芳的表情,马上解释道:“刘婆子懂药理,之前就是专门给主子调理身子的。”原来是有一技之长,不过,“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主家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