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在皇室的家宴上胡吃海喝了一顿还舍不得走,他是想等着看好戏,不过看来看去那些人都不敢真的惹火了景飒,就敲些边鼓,他看着都累。景宣拿着酒杯犹豫了一下,正想站起来,一旁的宋芷青眼明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衣袖,“王爷想干什么?”“不干什么,就是给二皇兄敬杯酒去。”景宣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人吧,这倒霉了就想看到比他更倒霉的人。景宣虽然吃了官司,但性命是无虞的,顶多受点牢狱之灾,再罚点银子,这样想想也觉得亏得起。但景飒不同啊,他若不是皇室血脉那就是欺君之罪,就算蒋家都保不住他,说不定还要受他牵连。景宣自然是乐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原以为景飒的身份尊贵无比,却没想到比他还不如,若真是个野种,那倒是人人都可践踏。到时候景飒被踩到了泥底,看他还怎么狂?“别去!”宋芷青谨慎地看了御台一眼,皇帝似乎正意兴阑珊地端着酒杯,连一旁杨皇后跟他说些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有些飘浮,像是投向远处,又像是投向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皇帝的心思太难猜了,宋芷青揣摸不透。景宣紧紧皱眉。若是宋芷青温言软语相劝,他可能想一想就作罢。可她现在是什么口气,一副命令责怪的语气,就像他这个宣王做的事情都是不经大脑让人埋汰一般。景宣心里很是气恼,又加之酒意上脑,一把便拂开了宋芷青,端着酒杯就向景飒走去。宋芷青一个不稳身形摇晃了一下,怜儿赶忙上前扶住了她,一脸担忧,“王妃……”宋芷青咬了咬眼,眸中神色阴晴不定,看着景宣的背影,只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蠢货!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自己都是官司缠身还敢去找别人麻烦,景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怜他愚蠢,自己还要受他连累。宋芷青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厢景宣已经走到了景飒跟前,他满脸通红,带着酒意的微熏,想到可以奚落景飒两句,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竟然激动得打了好几个酒嗝。景飒的神思原本已经飘回到了与姚兴阑在王府里那一日,回忆中都是她甜蜜温柔的笑意,可是眼前突然被黑影一挡,他有些不耐地抬眉,便瞧见了景宣向他递来的酒,“皇兄,咱们也喝上一杯……嗝……”“你喝醉了。”景飒淡淡抿唇,眸中神色沉静。宴席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留意着他们这边的境况。刚才不少人来和景飒寒暄都触了霉头,景宣眼下过去会不会出人意料?“本王可没醉!”有酒壮胆,景宣的声音似乎都大了几分,他目光一扫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投了过来,他心中更是激动,也许今日是他唯一可以将景飒踩在脚下的机会,错过了或许就不再有。景宣还记得自己年幼时眼巴巴地望着景飒时流露的羡慕和渴望。是啊,景飒身份尊贵,那个时候他是皇后唯一的嫡子,皇帝也宠爱他,家世显赫令人仰望。可曾几何时,随着蒋皇后的薨逝,景飒也从云端跌落尘埃,连皇帝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他一个孤零零地待在冰冷的宫殿里,连宫人都可以随意欺辱他。那个时候景宣也曾经偷偷可怜过景飒,但更多的却是看到凤凰折翼跌落云端的幸灾乐祸。景宣甚至觉得那个时候若是他再和景飒一起玩耍,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兄肯定会流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可是没有,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拂开了他伸向他的手。那种冷淡的目光就如同今日一般。前尘往事在脑海中掠过,景宣脸色涨得通红,恼怒地开口,“景飒,你真的还以为你是前皇后嫡子,那个高高在上的顺王?本王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连你的母后也是……啊……哎呦!”景宣感到一阵凉液扑面而来,渗入眼中一片涩疼,紧接着脑袋上一疼,他被什么重物打得倒仰在地。景飒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身莽袍玉带威严不可侵犯,他轻蔑地看向倒地的景宣,“先皇后不是谁都可以轻言侮辱的,今天让你长长记性,若是他日再口出妄言,本王就打的你满地找牙!”景飒的武力值不是盖的,那在京城的纨绔中都排得上名号。不,不止是纨绔,就算是那些从小练武的人也不敢夸口说一定能赢过他。这些年在山上拜师学艺,景飒可从来没有荒废过。“你……你……”景宣依然跌坐在地,用袖袍擦了满脸的酒渍,惊怒地看向景飒,他还想说什么时景飒手指一弹,一粒花生米准确无误地弹进了他的咽喉,引来景宣一阵剧烈的咳嗽,当真是咳得惊天动地。宋芷青再也坐不住了,赶忙上前扶住了景宣,她脸色通红,咬唇看向景飒,“王爷,您过分了!”这个时候她必须和景宣同仇敌忾不离不弃,不然她这个王妃也就只能名誉扫地。在这个时候她能站出来够维护景宣反倒还能博个忠贞的好名声。景飒冷冷一哼,“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宣王妃当管好你的男人!”言罢他一甩衣袖站在了殿中,对着御台之上的男人拱手一拜,“父皇,儿臣不胜酒力先行告辞!”皇帝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听见了景飒的话,又似乎没有听清,总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旁的杨皇后看了皇帝一眼,试探地说了一句,“顺王今晚就留在宫里歇息吧,年初一一早又有群臣朝拜,免得这一来一回奔波。”“准!”皇帝这才开了金口。“……谢父皇,谢皇后,那儿臣退下了。”景飒默默点头,长袍一摆退了出去。他身姿昂扬,步伐坚毅,满室的灯光照在他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孤寂却又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