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啼血的红簇拥着花丛里一站一跪的两个人, 站着的那个,两米来高,穿着黑羽斗篷, 白雾遮面, 周身弥漫神光,她覆盖在古阿珠天灵盖上的手,形如鸟爪,布满乌黑枯皱的鳞片。 当她慢慢抬起手,就有炽烈的火和七彩的光, 相互纠缠着,呈螺旋状被萃取了出来。 你亲眼见过自己的生\\命\\之\\光吗? 古阿珠两手蜷起为爪死死抠着泥土, 她被迫以胫骨折断的状态高高昂起了头, 看见了自己的生\\命\\之\\光,就像拿了三菱镜对着太阳折射出来的光芒, 真美啊。 我马上就要死掉了吗? 是不是作为一个炮灰, 无论怎样挣扎求生, 最终依旧会倒在途中? 有人说,我从来都不在乎结果,我只注重过程,享受过程,可她不是这样想的啊,她认为过程不重要, 结果才重要。 她就是要走到最后, 变得最强, 活的最久。 这,就是她毕生的追求。 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认准目标就勇往直前追求目标的人啊。 忽略了沿途的风景和人又怎样, 风景年年有,明年花更红,而人,只不过是她生命路程里的过客。 既然是过客,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又遇到一个视我如蝼蚁的人啊,她的威压让我绝望,可那又怎么样,我已经习惯了在绝望里反抗。 多少次死里逃生,凭借的仅仅是运气吗? 绝不是,那是她强烈的不甘、不服和信念。 终有一天,我会坐在鲜花王座上,王座下是数不尽的神魔尸骨,脚下是匍匐成片的手下败将。 终有一天,我要在那高高的王座上,托着下巴叹一句,高处不胜寒。 终有一天…… 猛然一声惊雷,劈的所有冷眼旁观的大佬都心头一颤,也劈的九天玄女下意识的寻着雷声望向了天空。 “九天雷劫!” 不知道谁惊惧之下喊了一声。 然后他们就看见,一座缥缈的宏伟宫殿从炸开的山顶里缓缓升了出来。 随着宫殿升上来的还有一个漂浮在宫殿上方的透明人体,以他们的目力清晰可见透明人体的五脏六腑,以及在下丹田位置的一枚冰莹晶石。 张道主失声大叫,“水属性神祇精魄!” 当几乎所有人都被忽然炸出来的宫殿摄去心神的时候,没有人发现正在被萃取生命精华注定要化成烟灰的古阿珠也在天雷劈下的那一刻发生了异变,她从内而外射出了太阳光芒,光芒虽然因为被炽火纠缠而显得微弱短促,但在那一刹那她真的发光了。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烈火袭击了九天玄女,九天玄女反射性的闪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的功夫,瑶姬出现在了古阿珠身后,以化为炽焰的手臂贯穿了古阿珠的身体,登时,心脏破碎,灵魂骤颤,瑶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裹挟着古阿珠化为烈火红云就远遁而去。 因为浸泡在原始汤里的缘故,所以不知多少岁月过去了,瑶姬的生命精气仍旧是如日中天,而九天玄女是将死的神祇,她知道自己追不上了,于是就重新把目标定在了出现的八景宫。 八景宫是太清古圣的道场,太清古圣尤擅炼丹,三皇时代,他所炼制的九转金丹有让万灵脱胎换骨,重塑生机的功效,她从昆仑来到蜀山,为的就是这个。 佛子青莲、张道主,以及那个以印章为法器的面具男显然和她的目的一样,还要加上一个漂浮在八景宫上方,似乎正在渡劫的透明人。 此时,透明人已经不透明了,沐浴着雷电,彻底融合了水属性神祇精魄,引来了比之前更剧烈的雷劫。 张道主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末法时代,这位修士竟然成功进入了渡劫期,是那枚神祇精魄发挥的作用吗?” 佛子低首垂眸,“阿弥陀佛,张道主仔细看,你我渡劫时可没有引来这样大阵仗的雷劫,雷光中隐现水神、古圣虚影,兼有神花仙草,灵宝天音,此人机缘深厚,一天之内就从渡劫期,迈入了地仙境……” 佛子的话语未完就被环臂抱胸的面具男打断了,“可笑,区区地仙何德何能引来如此景象,此人已入天仙境,正在冲击玄仙。” 张道主狭长的凤眼里顿时饱含羡慕之色,而后望着缥缈不定的八景宫,露出贪婪神色。 面具男又冷冷道:“想入八景宫,先过先天弱水,过了弱水,那八景宫镇压在地基下的魔神妖圣,未曾磨灭神识的,又岂能放过你等这美味的血食,不怕死的就去闯。” “道友是何方神圣?”佛子微微含笑,展露善意。 “我是谁,你们还不配知道。” 话落,驾驭印章就扑向了九天玄女,那九天玄女自以为战无不胜,根本没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正在想办法渡弱水进八景宫,谁知就被从天而降的大印砸了脑袋,顿时脑浆子就飞溅了出来,整颗头都烂了。 头没了,她的身躯顿时就化出了原形,是一只飞机那么大的黑色凤凰,这只黑凤凰又枯又干,显然生命精华已经消耗殆尽,却不知道她是什么什么办法维持住了寿命。 她一死,异香暴发,整个蜀山的花都开了,当香味散尽,百花凋零,九天玄女就化为了一缕黑烟,消散在了空中。 而那手持印章的面具男也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青莲站在九天玄女消失的地方念了声佛号,含笑道:“张道主可认得那印?” 一日数惊,张道主的胆气已经缩了又缩,这会儿左顾右盼生怕面具男忽然出现也砸他一下子。 “难道你认出来了?” “眼见这印的威力和效果,贫僧以为除了是元始天尊拿半个不周山炼制出来的番天印又能是什么呢。” 张道主惊诧,“那、那,那个人是?” “不好说,仅有的流传下来的记载还是以小说演绎的形式保存下来的,《封神演义》中,元始天尊曾经把番天印给了徒弟广成子。” 身为渡劫期修士,张道主自然熟悉《封神演义》,他记得书中有关番天印有这样一段描述: 广成子暗将番天印往八封仙衣底下打将下来,一声响,把镜子打破了十九面。金光圣母着慌,忙拿两面镜子在手,方欲摇动,急发金光来照广成子;早被广成子复祭番天宝印打来。金光圣母躲不及,正中顶门,脑浆迸出。 结合方才九天玄女脑浆溅出来的情景,张道主骇的连连点头,“是了是了,不会的,定然是番天印,至于那个持印的人……不好说,不可说。” 话说到这里,两人之间就没有话了,都望着八景宫兴叹。 雷劫依旧在持续,轰天炸地,震的人耳朵嗡嗡响,而在那里渡劫的人,全身皮肉骨骼烧焦了又新生,生了又焦,如此反复,一则可以将仙体锻造淬炼的越来越不凡,二则心志若不坚,轻者毕生修行一朝丧尽,重则身亡魂灭。 这时,天上落下水滴来,青莲张开手掌接了一滴,稍顿,向来沉稳淡然的脸忽然失态,笑容越扩越大。 而张道主早已张开手臂在水滴中像孩子一样欢腾奔跑,哈哈大笑,“灵气复苏了,天道有情,天道有情!” 外面发生的变化,古阿珠是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浸泡在了某种粘稠的红色液体里,她摸索着爬了出去,坐在岸边就发现那是个不大的黑石潭,潭中的红色液体已经消耗了一半,她又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个岩洞,洞壁上长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青藤,藤蔓上结了晶莹剔透火焰一样的果子,车厘子那样大小,一串串的。 古阿珠就忽然感觉到了强烈的饥饿感,瞅着那些“车厘子”吸溜吸溜的分泌唾液。 就在她的脑子犹豫吃不吃,思考有没有毒的时候,她的身体凭借本能已经爬了过去,是的,是爬过去,因为她的四肢又酸软又麻痒,稍微一动她就难受的龇牙咧嘴。 摸到岩壁了,岩壁温度很高,但她只觉得舒服,往那里一坐,扯过来一条藤就像饿死鬼一样开吃,“车厘子”很烫,但她吃进肚子里去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四肢的麻痒酸软也缓解了很多。 当她把那一片的“车厘子”都吃光,满嘴血红像吃了死孩子,昏死之前的记忆就回笼了。 “瑶、姬!” 曾经因得知瑶姬是自己的二姐那种血脉里的渴望亲近感就消失了,沉淀下来的只有真心实意的痛恨。 想起瑶姬这个人,她就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扯开衣裳摸了摸,按了按,那里原本被捅穿的血洞已经恢复如初。 古阿珠惊愕。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被瑶姬投进了原始汤,这里是岩浆之底。 ——为什么? 古阿珠对瑶姬的感觉忽然复杂起来。 ——和你身上的封印有关。 ——你知道了什么?为什么每次我绝望的时候你都不出来救我? 古阿珠对自己身体里那个男人生出了怨恨,尽管她的理智知道,人家和你无亲无故,无情无爱,凭什么救你呢。 你垂涎人家的美色,对人家有好感,就自以为是的觉得人家应该回应你吗? 你脸大还是怎么的。 古阿珠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就让自己从负面情绪里脱离,从卫衣内口袋里翻出了空间精魄。 ——她是不稀罕我身上这枚精魄吧,所以没有拿走。 ——在你出生之前,瑶姬是炎帝的骄傲。 古阿珠自嘲一笑。 ——是啊,她出生的年代资源那么丰富,肯定不稀罕我手里这枚地祇精魄,可是我稀罕。 说完一口就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