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吧台旁,冯盼盼用胳臂推了推闺蜜,示意殷九竹看向那群男生。 “快看那几个,”冯盼盼嬉笑着,“估计还是大学生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殷九竹侧过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群年轻男孩挤在卡座里,拘谨又兴奋,像是一群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世界的幼犬。 当然,狗和狗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圆脸圆身没脖子,走两步就浑身冒汗的,是斗牛犬;头发带着点儿卷,看到美女就眼直的,是泰迪犬;啥都不管就闷头吃东西的,是拉布拉多;还有上蹿下跳已经忍不住要冲到舞池里要一展英姿的,那是比格。 姿态各异的“幼犬”们挤在一起,更衬的中间那个年轻人英俊得格格不入。 如果也用动物来类比,那戴着生日帽的男孩就是一只尚未长成、却已经初具勃勃英姿的猎犬。 和特地打扮过的同学们相比,那个年轻人穿的很低调。黑色的无袖t恤恰到好处地露出他的臂膀,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又不会显得过于壮硕。他高而挺拔,头发短短的,五官大气,他环视着在舞池中扭动的人群,眼神中带着如火焰般浓烈的新奇,又带着只有这个年纪才有的清澈。 他年轻、英俊、清澈见底,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他像是一首欢快的校园小调。 “怎么样?”冯盼盼明显喝高了,她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说话时酒气扑鼻,“既然踹掉了人模狗样的老狗b,要不要换换口味,尝尝清纯小奶狗的味道?” 殷九竹笑笑,没有回答。 她倚着吧台,啜饮着杯中的威士忌,眼神无聊地在人群里穿梭,她意外发现,在这个夜店里居然有很多人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那个年轻人。 景旭专心致志地唱着生日歌,并没有发觉什么。 生日歌之后就到了许愿环节,景旭十指jiāo叉,闭眼默念了三遍自己的愿望。然后睁开眼,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一口气chuī灭了所有蜡烛。 立刻有人追问:“景哥,你许了什么愿啊?” 不等他回答,方博文已经嚷嚷开了:“还用猜吗,老景又不是你们,一天到晚就想着找女朋友!他的愿望只有那三个:第一,早日通过shòu医资格考试;第二,分配一个好的实习单位;第三……” 第三个愿望还没说出口,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直接搭在了景旭的肩膀,然后自来熟地抚摸起来。 景旭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往旁边躲去。 他顺着那只涂着鲜红指甲的手往上看,看到了一个妆容夸张、衣着更加夸张的女人。 “帅哥,”那妖娆的女人眨了眨足有两厘米长的假睫毛,嗲声嗲气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happy birthday,能不能请我吃一块蛋糕?” 景旭:“……” 只用三秒钟,景旭的脸就一路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他哪里见过如此主动如此生猛的搭讪人,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身边的同学。然而同学们却用看好戏的的眼神看着他,方博文的眼里更是流露出了羡慕。 景旭只能靠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推开那位前来搭讪的女士,视线勇敢地落在她的眼睛上。 说话时看对方的眼睛,这是基本的礼貌。 景旭说:“请你吃蛋糕可以,但是我‘只能’请你吃蛋糕。” 蛋糕以外的东西,免谈。 女人在景旭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只能讪讪离开,至于蛋糕……自然是不会拿了。 隔着繁杂的人群,殷九竹远远目睹了事情的完整经过。虽然因为离得远,她听不清男孩们在说什么,但看景旭的表现,想来是拒绝了那个女人。 殷九竹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 之前腻在她身边的冯盼盼早不知去哪里嗨了,冯盼盼向来是个club queen,在舞池蹦迪是她宣泄压力的一种方式。现在舞池里群魔乱舞,殷九竹找不到她的身影,gān脆一个人自斟自酌。 杯中的威士忌见了底,殷九竹又要了一杯。 她双腿优雅地jiāo叠,倚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手里的酒杯微微晃动,眼神淡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她远没有在闺蜜面前表现的那么洒脱。 任何一个女人,被自己相恋七年的男朋友背叛,都无法一笑而过。她恨自己有眼无珠,又庆幸自己脱离泥沼。 第二杯酒喝完,殷九竹又要了第三杯。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像是分裂成两个人,其中一个在分手的重击和时差的作用下,郁郁且混沌;另一个自己则在酒jīng的魔法中,兴奋如同烈火。 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从颊边落下。这滴眼泪是嘲讽,更是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