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自家老爷让他起身,他即时沮丧地垂头不语。186txt.com “我那儿媳妇方才脾气是大了些,可也是嘴硬心软之辈,她气头上的话,你大可不必当真。” 君通开解完了,见小三仍垂头丧气,便转而开口差使道:“好了,你快去太医院将我早早备好的两份药膳给端过来,一份给内室里头我儿媳妇端去,一份给这臭小子吃下,快去快回!” 一听是做事,还是给自家公子与白代诏端养身子的药膳,小三立马爬起身。一出暖阁便施以轻功到处飞檐走壁。 幸得司景名早嘱咐了黄骑卫与皇家侍卫,要不然就在小三飞身去太医院请君通,又施以轻功拎着君通快速到居德殿暖阁这一路,小三便得让黄骑卫或皇家侍卫以刺客追个满宫跑。 白青亭睡醒时,君子恒如常安坐于她床榻旁,手上看着医书安静地看着。 她睁着眼盯着他瞧,瞧了好久也不见他放下医书。 “自两日前我刮了胡子洗净了脸。你便总是如此怪异。怎么?是反而不惯我这个模样了?”君子恒终于放下书,开口道。 本来他是在等她先开口,但似乎她并无此意愿。 “嗯。又比我美了。”白青亭还是盯着他的面容,有点嫉妒。 君子恒往常偶听旁人私下提及他的相貌,但凡带美这一字,他便十分不悦。可听她说这一字,无论是何时何地。他却毫无半点不悦。 “不过,还是习惯的。看着看着,还是觉得这样干干净净面如白玉的好,多沉鱼落雁。多闭月羞花,多俊俏的美男子啊……” 美人如斯啊! “呵呵……” 君子恒被她逗笑了,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垂涎他的美色。他倒是不介意,还很开怀。 白青亭叹了口气:“笑起来就更美了。真打击人……” 被子一盖,她连头都给蒙个严严实实。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君子恒笑着将锦被拉了下来,露出她那张秀气微显红润了的面容。 此时离二人前后昏倒那一日,已有三日。 在这三日里,白青亭可谓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是猪的日子。 天天药膳,补血补气,想脸色不好都有点难。 从居德殿暖阁里搬回清华阁养伤也有两日了,那日还是刘德海亲自来传皇帝的口谕。 没有见到皇帝,白青亭不觉松了口气。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皇帝在口谕中竟然强调了君子恒日间可到清华阁照料她,夜间却是非出清华阁不可。 这种事哪里用得着特意强调,本来夜间他一介外男就不能留在清华阁不是么! 更甚地,白青亭深深记得刘德海临走时,他那笑得一脸过于异常的褶子: “陛下还说了,若是君大人放心不下,夜间可在太医院君太医那里歇息,白代诏这边若有紧急的,也方便君大人速速前来诊治。” 尔后在君子恒满意的神色中,小三笑得见牙不见眉的怪样中,刘德海喜滋滋地走出暖阁回乾心殿复命。 她问小三,小三回她:“此事,还是由公子亲口告知白代诏为好。” 好吧,她问君子恒。 结果,君子恒回她:“晚些,你自然知晓。” 而小二因着本身有伤,早在刘德海来传口谕前便让她赶出宫去,妥妥地到白府去养伤。 一时间,她竟连个问的对象都没有。 这让她很郁闷! 今日是蔡迅一族被流放五千里的日子,白青亭在君子恒的安排与司景名的配合下,她出了宫来到城门外官道上。 一下马车,她便看到了不远处独自一人站着的蔡迅。 他也正看着她,想必已知晓他会在此她,而族中其他人先行的原缘是有人要来见他。 白青亭走近蔡迅,除君子恒紧随于她的身侧,小三与司景名派来的黄骑卫皆远远看着,将官道旁的一片空地留给她二人。 “蔡迅,你可还记得九年前的明家?可还记得当年的吏部左侍郎明楼!”白青亭毫无前言点缀,她一开口便直白得令蔡迅一听便知来见他的人是因何而来。 蔡迅并不在意她直呼名讳的无礼,毕竟他已是阶下囚,这样的无礼他已领教太多。 他打量着白青亭,心惊她竟会提到九年前明家,他不禁问道:“姑娘是?” “白代诏,白青亭。”蔡迅弃官隐居自然不认得她,白青亭只好自报家门。 蔡迅一听白代诏三个字,他便知晓了是谁。 那个令他夫人全盘皆输落得身死,那个令他蔡家全族流放五千里自此生死难保的白代诏! 他怎会不知?! 只是他不明白,她乃宫延女官之首,乃海宁府中元县县官白知县之嫡次女,除却出生之地与明家后迁回的祖宅老家相同之外,她与明家有何干系,竟问出这样的话来? “白代诏苦心安排令老夫独身在此等候,竟只是为了问一句无关白代诏自身的一件陈年旧事么?”蔡迅严然将白青亭视为无聊之辈。 他仍是一身朴实老旧的衣裳,面容比白青亭当夜在屋顶上偷瞧时要苍老了许多,竟是白丝覆首。 第一百五十一章余五 一夜之间风云乍变,夫人死了,自已与嫡子流放,嫡女降级,全族糟五千里流放,谁能不苍老? 何况此去五千里,地脊人贫,沿途险阻,指不定哪一日便死在路上,朝夕不保,生少死多,乌丝岂能不变成华发? 白青亭笑道:“倘若我告诉你,我便是当年明楼的嫡女明天晴呢?” 蔡迅一愣,身子随着僵立,他愈发仔细打量白青亭。 白青亭相貌随了其母,并无其父明楼的俊朗,他便是再打量个几日,他也瞧不出什么来! “当年你还是堂堂正三品大理寺卿,主审我父亲明楼受贿及包庇我表哥白居山科举舞弊一案!难道蔡大人忘了么?!”白青亭举步向前,冷眼相问。 蔡迅被*得连退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他跌跌撞撞站直仿若老了数十年的身躯。 “一场大火灭我明家满门!我所幸命不该绝,所幸老天有眼,给我机会亲手将你们这些帮凶一一送上黄泉之路!”白青亭厉声轻斥。 她y沉的嗓音一转,又变得轻柔:“李森、李林当年真正舞弊科举的父子俩已然死去,将罪脏拿入我父亲书房的赵一鸣也已命绝,三名帮凶三条人命……” “可还不够!李氏三族、赵二冲皆是附加的陪葬品!皆是祭我明家嫡系满门九十八条人命的陪葬品!你以为……” 白青亭轻柔的声音越发轻如飘落的柳絮:“你蔡家满门流放的百余条性命便能逃得过么?” 此时的白青亭宛若青天白日里的恶鬼,令蔡迅大骇大惊又似乎松了口气,他不觉已老泪纵横。 这样的反应出乎白青亭意料之外,他不是该苦苦哀求深深忏悔,然后求她放过蔡家其余百条性命么? “原来……原来都是你!”蔡迅大悟而笑:“哈哈哈……” 他怆悚而笑,笑得悲凄而痛快。 “李森李林父子一死,老夫尚觉得事有巧合,许是他父子俩命该有此死劫!然赵一鸣一死,老夫再愚钝,也觉事有蹊跷!” “这世间本就无那么多巧合。老夫自这两件事中想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八字、这八字竟是一语成谶!却未曾想过……” 蔡迅已然说不下去,白青亭冷笑着接过话:“却未曾想过这八字的一语成谶竟是由蔡夫人一手促成!这算不算老天有眼!算不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蔡迅两腿虚软,随着白青亭最后一句的话落。他已软跪于沙土之上,两眼无神,死气沉沉。 自始至终只旁观的君子恒这时上前,牵起白青亭紧紧握成拳的手。 白青亭看向他,他却不看她。只是将她拧成拳的右手一根一根手指轻轻地掰开,神情专注温柔。 她不觉放松五松,如他所愿。 当她绷紧的五指皆开,他的左手五指伸入她手中,慢慢与她五指相扣、握紧。 白青亭突然一笑,五指慢慢握紧他比她还要修长白皙的五指。 泪,在这一刻滑落。 当日回到清华阁后,还未等她谋划将蔡迅活捉,夜里她便被君子恒派到她身边暂替小二的小七告知,蔡迅在出官道的一处荒郊中自尽而亡。 死时。蔡业早死在他身侧。 “这蔡迅倒是聪明,知晓他一死,蔡业必定也活不成!”小七眨眼道。 蔡迅确实聪明,若非当年的一时糊涂,如今的他怕早已有一番成就。 死了也好,省得她还要费一番心思做一番手脚。 只是蔡迅的鲜尸是制不成了,壹号房里四层木柜的头一层怕还得空着。 多少有点可惜,她叹了口气。 名单之上,第四名共谋蔡迅偿命。 九条性命,只余五条。 一个月后。白青亭的箭伤全愈,小二也早回到她身边,小七却也未离开。 这其间汤汤水水,补气又补血的各种补。 君子恒将白青亭调养得白白胖胖。唇不点而朱,秀颊润红亮丽,令清秀的模样生生多了几分娇俏粉嫩。 他十分满意,她十分纠结。 是减肥还是减肥还是再减肥? “那日在含淑殿看着安遂公主的那名黑衣人若非咬破嘴里的毒自尽,这会太子殿下不倒台也得脱层皮来!”司景名正坐清华阁正堂,与君子恒对坐着。 对于司景名还在婉惜当日错失黑衣人这个有力的证据。君子恒倒是不甚在意:“太子殿下非三皇子殿下,即便活捉了黑衣人,也未必就能令太子殿下有所折损,你不必太在意了。” 司景名睨了眼内室的方向,里面白青亭正与小二、小七随意聊着,不时传出爽朗的娇笑声。 “所幸白代诏命大,不然……”他看向君子恒,不然真不知晓这家伙会变成何等疯魔的样子! 虽然至今,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前一刻青云还在信誓旦旦说着此生愿为明天晴画牢,下一刻青云竟然便对他说非白青亭不娶! 这样荒唐这样反复这样乱七八糟的话,怎么会出自青云之口? 君子恒没有接话,也未迎向司景名探究的眼神,他兀自品着香茗,想着圣旨该到了。 果真过了不到一刻钟,皇帝的圣旨便到了,还是刘德海亲来传的圣旨,只是这回多了几个人。 吕司记、方女史、秦采女、白瑶光、小琪子等五人! 白青亭三人自内室出来接旨,看到的便是此等大阵仗。 君子恒、司景名、小三与跟着来的五人已跪好等着宣旨,她们三人见状连忙跪下。 瞬间,小小的正堂给跪个满满当当。 小七跪着悄悄问小二:“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小二嘴角一弯浅笑着,并不作答。 小七撇撇嘴,不满之余却是不敢再问。 与君子恒并排跪于最前头的白青亭也有点纳闷,此等大阵仗莫非是皇帝终于看她不过眼,给她下个凌迟的旨意来了? 她狐疑地瞧一瞧身侧的君子恒,他满面恭恭敬敬,并无异样。 她不觉放下心来,这般看来她应不会有何性命之忧,毕竟这家伙可是不会看着她送死的。 安下心后,白青亭也恭恭敬敬地跪着,等着刘德海宣读圣旨。 第一百五十二章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卿君子恒与代诏女官白青亭甚得朕心,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乃天作之合。今朕特此下昭赐婚于二人,着择日成婚!” 白青亭懵了。 这什么情况??? 宣完旨,刘德海又道:“白代诏,陛下圣恩,除这赐婚的旨意外,陛下还令咱家给你传个口谕:即时起,你不必再留于宫中任职代诏女官一职,年后便可出宫回海宁府中元县家中好好准备待嫁!” 白青亭更懵了。 回家?还是回海宁府元县白家? 周边一片祥瑞,欢天喜地的声音灌满她整个听觉。 有恭喜她的,也有恭喜君子恒的,更有合着恭喜二人的。 嚷成一团的喜庆声闹成一片,在她左耳进右耳出,她脑袋里的小蜜蜂发出嗡嗡声的频率在迅速飙高。 除了嗡嗡声之外,旁的声音她越来越听不清,直到完全听不见…… 她想起小三那日的话:“此事,还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