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杀戮将近,军曹大喝:夫人公子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御人用力一抽,拉扯的二马发力奔起,颠得我和阿元一下后倒。 四叔!”我不知道魏安的牛车能不能跟上,着急地大喊。 无人应答,却有呐喊和刀刃的铿锵声在后面不断传来,突然,马嘶鸣一声,霎时天地颠倒,我和阿元被倾覆的车厢带着狠狠地撞在车壁上,一阵翻滚。 外面的喊杀声沸沸扬扬,似乎又有一群人杀了来,惨叫声不绝于耳。阿元抱着我不住发抖,我也缩作一团,脑海刷白。 ……将军!”我听到有人喊。 去看前方伤亡多少,穷寇勿追!”一个声音道。 它不高不低,待入得耳朵,我却心神俱震,如同遭了雷劈。 车帏被掀开,一个身影随着光照一同出现在眼前,刺目,却清俊依旧。 阿嫤!无事否?”裴潜一把将我扶住,神色紧张而关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鲜花~ 今天有点少,不过我引出了一只大猪脚啊~~~ ☆、淮阳(上) 贼众被裴潜带来的军士打退,激战一场,众人在路旁就地休整。 府兵伤了几个,所幸无人丧命,有人正给他们包扎。马车被贼人使了绊马索,拉扯的两匹马都摔伤了腿,车厢也坏了。 魏安方才被府兵护卫着,毫发未伤,此时又镇定地坐在牛车上摆弄他的木件,不时抬头瞥瞥这边。 我坐在路旁的大石上,面前,裴潜一直站着,身上的青袍修长。 许久不见,他的身形壮实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临风咏赋的单薄少年。他的腰间悬着剑,眉宇也宽了些,儒雅依旧,却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我曾设想过我和裴潜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子。 他娶新妇的时候,我觉得我会对他又抓又挠骂他负心,然后没出息地求他娶我;我嫁去莱阳的时候,我觉得我会扑上去痛哭一场,然后没出息地求他娶我;而五年之后,当现实与时光磨灭了所有幻想,我已经不再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就像现在,我面对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人正向裴潜禀报贼众伤亡,裴潜听着他说话,好看的双眉微微蹙起。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走开,时不时问些话,声音清澈,正如长久在梦里徘徊的那样熟悉。 说完了话,那人走开,裴潜再度转过头来。 饮些水么?”他问我。 我摇摇头。 用食么?” 我摇摇头。 还害怕?” 我没有表示。 裴潜微微弯腰,看着我,片刻,轻声道:阿嫤,说话。” 我望着那双眼睛,仍然不开口。 裴潜低低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回头对一名军士道:收拾车驾马匹,回淮阳。” 那军士应下,转身传令。 我吃了一惊,看他们的架势,是要带上我们一起走。 我……我不去淮阳!”我心急之下脱口而出,声音涩涩的。 裴潜看向我,苦笑:我以为你再也不出声了。” 我咬咬唇,心知被他破了功,有些懊恼。 我不去淮阳。”我重新说一遍。 不去?”裴潜脸色平和,你看看护卫你的兵卒,有几个不带伤,此去雍都最快也要八九日,他们走得了么?若再遇上些匪徒,又当如何?” 我被他问住,一时语塞。我想坚持,却不得不承认裴潜的话没有错。心狐疑不定,脸色也跟着yīn晴莫辩。 还有什么话要问么?”裴潜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道。 我犹豫一下,瞅着他:你怎会在此?” 魏傕伐谭熙,兵力只有对方的一半。天下割据,各路豪qiáng之间虎视眈眈,魏傕一方面顾忌寡不敌众,一方面有顾忌后方无人,于是,东南的吴璋就成了魏傕的结盟首选。魏傕与吴璋约定,吴璋出兵五万,与魏傕共同伐谭,事成之后,淮水流域尽归吴璋。 吴璋在淮阳拥兵二十万,倚仗山泽天堑,本是一块难咽的骨头。这五万兵马,对于魏傕来说其实只能算个零头,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背后的包袱jiāo给吴璋,让他牵制荆楚蠢蠢欲动的梁充。 于是,魏吴jiāo界的淮南成了两军共守之处。 而裴潜,是吴璋驻在淮南的主将。 他对我说这些的时候很耐心,毫无保留,就像我从前问他问题的时候一样,他说完了,就看着我,用眼神询问我听懂没有。 若在从前,我会想七想八,拿些全不着边际的念头来烦他。可是现在,我听完以后,默默地点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