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伏…… 婉儿的脸一红,忙低下头去。 她的神态,难得有这样分明变化的时候。 皆因她正心虚着。 作为现代人,婉儿不会觉得在心里妄自揣测尊位者,是如何的大不敬。 她就是突然没来由地想象起了武皇后的“雌伏”,会是这样的情状。 可惜,想象的空间太有限。 她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全副心思都在读书考学上,没谈过恋爱,那种事更是无从谈起。 何况…… 婉儿的脸上再次闪过不自然。 从记事的时候起,便做的种种怪梦,那个在她不同的梦中,以不同的身份出现的人,让她一度觉得自己有某种心理障碍。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学业的压力,加上她刻意地多读书以分散jīng力,那些梦境和那个人,就被渐渐淡化了。 偶尔重又梦到,她也能淡然处之。 而今,忆起前世过往,婉儿很有些沧海桑田之感。 “我的儿,是不是困了?”郑氏停下诉说,心疼地摸了摸婉儿的脑袋。 “阿娘,我没困。”婉儿从自己古怪的思绪里脱出身来。 她倚在郑氏的怀里,一副乖巧的模样。 郑氏疼爱地搂着她:“阿娘方才说的,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婉儿郑重点头。 郑氏盯着她的小脸儿看了一会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阿娘别担心,孩儿将来一切都会小心的,不会被坏人攥住了把柄。”婉儿以为她又在担心这担心那。 “阿娘不是担心将来,是担心明日。”郑氏道。 “明日?”婉儿不解。 “明日,有一位贵人,想见一见婉儿。”郑氏将婉儿的小身子拉开了些,道。 “贵人?”婉儿忖着郑氏的神情,“是徐婕妤吗?” 郑氏的眼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我的婉儿,真是聪明。” “徐婕妤认识我?”婉儿故意问道。 她自然不会说,她知道她还在襁褓中,差点儿被恶人害死,宫女夏锦的出现,救了她,还让郑氏暂时脱离了繁重的苦役这件事。 “是啊!徐娘娘她知道你的。”郑氏慈爱地捋着婉儿乌黑的头发。 笑了笑道:“你还丁点儿大的时候,还是徐娘娘好心派了人来,才救了我们母女呢!” “徐娘娘为什么要救我们?”婉儿问道。 在这yīn暗的宫中,人心险恶,深不可测,如她们母女这样的人,高高在上的婕妤,为什么要救她们? 郑氏因为婉儿的善思敏锐,赞许地点了点头:“其中的缘故,阿娘也打探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是探知些眉目……听闻,当年你祖父曾与徐家有旧jiāo,还曾救过徐家人的性命。徐娘娘想必是感念旧恩,才暗中帮助我们的吧!” 郑氏一个掖庭宫人,与从三品位阶的婕妤,隔着的何止千里万里? 她能探查到这些,已实属不易。 但婉儿想得更多些。 抛开她那些已经用不得的历史知识,单论徐婕妤昔年打发夏锦来这掖庭中之举,就颇多疑点。 婉儿至今,仍记忆深刻—— 那位宫女夏锦,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婉儿的时候,明着是来抚摸她小衣衫的纹饰,以表达对郑氏针工技能的认可,其实在那之前,夏锦着实打量过婉儿的长相。 甚至,婉儿极度怀疑,夏锦当时摸向自己衣衫的手,其实是摸向自己的额上,双眉心的位置。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因为身体的限制,婉儿无从得知自己的长相。 后来长大了些,婉儿才从郑氏用来照面的一个旧铜镜里,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容貌。 婉儿当时就被吓着了。 无他,皆因这张脸,和她上一世幼年的时候,几乎无二。 就算旧铜镜模糊的效果让婉儿无比嫌弃,但是自己的脸,她还是极熟悉的。 这张脸上,唯一不同的,就是两眉心间的,一颗小小的红痣。 婉儿清楚记得,上一世她的脸上,可不曾长过这东西。 观这颗红痣的位置,不就是夏锦试图抚上的位置吗? 一颗痣而已,至于让徐婕妤信任的大宫女如此好奇吗? 那么,这里面是有什么玄机吗? 婉儿竭力回忆当年的情形,隐约捕捉到了彼时夏锦眼中,似惊诧又似敬畏的眼神。 不会记错的! 婉儿确信。 所以,为什么? 第二日,婉儿起榻方梳洗毕,就被郑氏拉过来,细细地叮嘱过。 无非就是“凡事小心”“不许张扬”之类的话头儿。 婉儿一一听了,点头应下。 郑氏的目光落在婉儿的脸上,皱起了眉。 她突然抓了一把灰土,涂抹在了婉儿的脸上、脖颈上、手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