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行喝了口水,依然靠在窗边。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感情里的骗子。 年少时坦坦dàngdàng的结束又开始,然而把猜疑和悲伤都给了自己的学生。她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江愉,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果无法拒绝算不上喜欢的话,偏爱一定算得上。 无端偏爱,越界关心。 还有看着两人越走越近的身影,心里难掩的后悔,后悔提前离开,放江愉一个人走。 但是她已经做了决定了,作为老师,要承担所有的责任,包括两个人的痛心。 她想说她认真了,从前没有在下决定的时候斟酌到半夜,从前只会做当下开心的决定。 她半夜里看别人的故事,吸取别人的教训,别人说小孩子的喜欢,是没有套上社会的镣铐的。 说的太对了,让她不得不返回现实—— 从那个不顾一切的美梦里,江愉才十九岁,想想也就是自己那段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就算这份喜欢来的认真,可那些让人麻木的苦难江愉才经历了多少? 江愉是拼搏的年纪,她不能在后面拖着。 牧云行在窗边一直站着,直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修电灯的!” 她回了回神:“啊,请进。” 江愉努力的想把jīng力集中到面前的牛肉面上,但是心里的大石头怎么都移不走,反而越来越沉。 她兴致不高,孟成儒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她开心些,一直在找话题。 “嗯……你们上课忙吗?我有个综招的同学,他修两门课,然后每天都满课。” “还好……据说我们要大一下开始忙。” 孟成儒笑了笑,调侃到:“你看起来蔫蔫的,我还以为是课业压力太大了。” 江愉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如此明显,本来刚夹起一缕面条,闻言抬眼看他:“有吗?” 这会儿她的眼睛里是没有笑意的,所以这一眼似乎带了点愠色。孟成儒求生欲爆棚,赶紧摆手道:“没没,而且你这样——也很好看。” 不是往日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了,今天的江愉有种柔弱的美。 他这番言论听得江愉哭笑不得:“也确实,我在纠结一件事,所以可能不太“活泼”……抱歉啊。” “别抱歉——生活上的事吗?” 江愉点了点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孟成儒也很礼貌的没有追问下去,自然而然的岔开了话题。 他们在食堂门口分开,道了再见之后,孟成儒仍是一副有什么要说的表情。 江愉以为是他要挑明什么了,心想挑明也好,什么事gān脆一点总比都遮遮掩掩的好,于是笑了笑说:“怎么了?” 孟成儒挠了挠头:“那个……我也不知道你在心烦什么事,但如果想做就去做吧,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后悔的。” 江愉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看向他的眼神中逐渐浮现出感激。孟成儒顿在这里,喉结滑动,然后又开口了:“而且很多时候,是因为没做而后悔。” “谢谢你,真的,”江愉心里燃起一种非做不可的冲动,“正好说到我心坎上。” 她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孟成儒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江愉,你说的事是感情问题吗?” 江愉点了点头。 孟成儒的拳头攥的更紧了,手心里传来钝钝的痛感:“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吗?” 江愉回头看他,她已经走出了几步,孟成儒还在原地。 她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今天的谈话给了孟成儒信息,但是这样总是好的。 “嗯。”她说。 孟成儒似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歪着头笑了:“你看,我也问出来了我纠结不停的问题,所以你也去做吧。” 他松开了攥紧的拳,手垂在身侧,手心里津津的汗,还有几个月牙。 他露出那种笑容,江愉本来像是被冻住的森林,此刻好像有暖流流过。 她很想说我喜欢你这样笑,但是眼下实在不合适,最终笑了笑说:“好。” “我很喜欢你这样笑。” 孟成儒有种坦诚相见的感觉,所以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他喜欢江愉的笑容,从第一眼就是,给人一种能看见希望和赤诚的感觉。 江愉挑了挑眉,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让人觉得任何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 她接不上话,孟成儒摆了摆手:“再见。” 他是个彻彻底底温柔绅士的人,江愉为自己能够遇到这样的人而感到幸运。至少今天似的,遇到他之后的每一刻都萌生出这种感觉来。 “再见。” 她就是难平,所有事都应该有个结果,暧昧和亲昵,偏爱和无计可施。牧云行和她,一定谁都不坦坦dàngd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