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抓住他的手,直接在他手背亲一口。 “……”裴公子呼吸窒住,脑中昏晕,都说不出是羞恼还是气怒,几乎要闭过气去。 “没错,我是泼赖,傻叉,混蛋,绝世王八蛋,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只一样,千万别自己气,尽管来骂我。” 珠珠半点不嫌弃用自己的袖子为他擦去面颊的汗水,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像一只成功摘吃到葡萄的大尾巴狐狸。 她兴高采烈举起桃枝给他看,说:“看来这花真的能治病,太棒了,那我就每几天来喂你一片花瓣,直到把你的病治好,把你的腿也给你治好!” “……”裴公子心口剧烈起伏,清冷美丽脸庞不见半点喜色,撇过脸去一时不愿看她。 珠珠:“你为什么不看我。” 裴公子紧紧含着唇,闭着眼。 人家实在是个清冷端庄的君子,哪怕这个时候,也骂不出半句脏话,只能气恨得不肯看她的脸。 珠珠说:“你再不看我!我就亲你啦!” 裴公子猛地睁开眼,睡凤眼怒望她,分明含嗔怒,却因水色湿红太浓,几如含春韵风情。 呀哈! 珠珠快乐又满足看着他,恨不能高兴地摇起尾巴来,向全天下炫耀自己竟然找到这么一块绝世珍宝。 裴公子睁开眼,以为会看到一张得意猖狂的面容,对上的却是一双澄亮明华的大眼睛。 少女像一头年少的小凶兽,兴高采烈,心满意足,没有横流的贪婪欲念,她身上都是一种单纯近乎烂漫的快乐。 她突然凑来,毛绒绒的小脑袋低下来。 裴玉卿以为她要做什么,他实在已没力气挣扎,也不自取其辱,只静静冷冷看着她。 但出乎意料,他没有遭受更多折辱。 少女没有再放肆来亲他的脸颊嘴唇,而是低下头去,又在他手背落下一个吻,那吻是脉脉温情的,她的眸光澄澈,神情专注无比,几乎甚至可以被称作虔诚。 裴公子微微一怔。 他身世坎坷,半生已历过世事百态,他仿佛生来有些慧根,不及人膝高的年纪,人心的善与恶已在他眼中像山泉溪流清明无比。 他见过了太多人,很清楚人总是贪婪而不知足的,当一个人拥有肆意欺压别人的力量,这时若有一件无力抵抗的花瓶落在手中、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玩弄,绝大多数人是绝不愿意轻易罢手的。 少女亲亲他手背,就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小狗崽一样看着他。 裴公子与她对视半响, 说不出为什么,他心口那股气恼与平漠忽而散退了不少。 还是个孩子呢。 裴公子心中莫名升起这念头。 珠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现在超满足,而且雄心万丈。 她终于找到喜欢的老婆了。 等她好好努力,赶紧娶到他,她北荒就有个这么端庄美丽的主母了,她的涅槃目标也能实现了。 感觉未来的光明大道已经铺到脚边了。 珠珠实在很得意,又举起桃枝给他显摆。 “公子菩萨,你瞧,这是枝神奇的桃花,它会在我遇见有缘人的时候绽开。”珠珠喜气洋洋说:“什么叫有缘人呢,我想,它会在你爱上我的那一刻绽开。” “我一定会叫它绽开的!” 这妖异的小怪兽少女凝视着他,她的眼眸倒映着月色与烛光,晃动着势在必得的笃定与骄傲,裴公子听见她高兴地大声说:“我一定会叫你爱上我的!” “……” 裴玉卿呼吸一哑,说不清为什么,忽而有些哭笑不得 还真是个小妖孩儿。 第三十五章 小冤家。 后面裴玉卿就昏过去了。 他浑身湿透, 只如蹙鬓朱腴,露浓花瘦,床褥都被汗透了几轮,才像只折断翅膀伤重的白鹤, 昏昏沉沉睡过去。 珠珠不断摸他的脉搏, 感觉比之前跳得更有力了, 心才彻底放下来。 珠珠特地翻墙跑出去砍树枝拿厨房的锅烧了锅热水,找块干净布浸湿了回来, 给裴玉卿擦身子, 来回跑几趟,给他擦干净, 又从他的柜子里翻出来新的中衣裤和新被褥给他铺好换好,最后还不忘颠颠跑出去给他把脏了的被褥都抱着洗了。 小王八鸟美得飞起, 跟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跑来跑去, 给她的美丽菩萨老婆捯饬得干干净净, 直到天边隐约显出曦光, 坐在床边摸了又摸人家的手背,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珠珠回到自己的房间,还躺在床上意犹未尽,像条蚕宝宝抱着被子翻来滚去,等到天色彻底亮了, 传来敲门声, 钟姑娘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小九几个蹦蹦跳跳的小朋友。 钟姑娘面带愁色, 但还是努力对她笑出来:“珠珠, 起来了吗, 我叫几个小的买了南街老字号的包子, 这味道别处没有,可得叫你尝尝。” 珠珠这才起床跟着去吃饭,坐到桌边拿起个包子,一大口咬下去,热腾腾的肉汁填满口腔。 珠珠幸福地眯了眯眼,钟姑娘给她夹了点小菜,珠珠歪头倒向钟姑娘,突然小声问:“钟姐姐,都有哪些人跟公子有过仇啊?” 钟姑娘一愣,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眼神瞬间紧张:“珠珠,怎么突然问这个…” 珠珠把嘴里的一口咽下去,笑眯眯:“钟姐姐,别担心,你只要告诉我就好了。” “听说以前好多人欺负过公子,但以后有我在,那可不行。” “姐姐把所有可能的名单都列出来,列给我好了。”珠珠咧起嘴巴,露出两颗白亮亮的虎牙,又可爱又顽劣,意味深长说:“我干这个,超在行的。” “……”钟姑娘呼吸急促,捏紧筷子。 珠珠很快拿到了一张名单。 珠珠哼着小曲子回到房间,对着镜子慢慢拆绷带。 绷带落地,铜镜映出一张妖异得不属于人间的面孔。 珠珠摸着还残留着一点血疤的半边脸颊,镜中的少女也抬起雪白的手抚摸自己仍带伤的面庞,那幅画面,如妖鬼画皮,凶异至极,反而生出能叫人肠穿肚烂的美丽。 符玉静静挂在她胸前,看得几乎叹气。 这小祸祸头子,等她伤好了,随便跑出去,别人看到她的脸都要发癔症的。 “把帏帽戴上。”符玉叮嘱,像个苦口婆心的老父亲:“在外面不要随便摘帽子,别叫凡人随便看见你的脸知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小王八鸟不太有所谓把绷带缠回去,才拿起衣架的帏帽,期间还在举着那张名单洋洋得意挑拣:“哎呀呀,这可真是,这么大张黑名单,该从哪里开始好呢…” 这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去干什么好事,谁能知道她是要去放火杀人。 “你低调一点,太嚣张了,小心被人套麻袋。”符玉无奈,才说:“昨天不是有几个来清平楼闹事的江湖人,我觉得你可以先去找找他们,审问他们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珠珠眼睛一亮,对,差点忘了这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