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微醺的暖阳透过窗子落在炕上。 贺颖儿正翻着二白的小肉身子,让他的背好晒晒太阳。 二白也终于有了名字,贺扬。 期初贺天不知为何想起个“贺敏”被贺颖儿一刀切,后取为贺扬。 小家伙哼哧哼哧地睁着眼睛看了看贺颖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对她啊啊叫了两声。 贺颖儿觉得有趣,道:“你倒是好了,生了个黄金时代。往后可别做什么纨绔子弟,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二白看着贺颖儿依旧哼哼哼,惹得贺颖儿扑哧一笑。 范丽娘白了贺颖儿一眼,“像咱们这样,哪儿来的纨绔贵家。” 贺颖儿心知范丽娘盼儿子盼了多年,怕她以后惯着二白,养出了不好的心性,便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娘,所谓惯子如杀子,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了个男孩,往后可要从严要求,才能撑得起事来。爹爹往后要做大官,谁都可以扯爹爹后腿,唯有亲生儿子不能。如若有一天二白要真养成了那样不成器的样子,惹了祸,我第一个要打断他的腿。” 贺颖儿说得认真,稚嫩的小脸颇为严肃。 范丽娘看得心惊,想着颖儿此话,必定是过了脑子的。 她抿着唇,想了想。 “我会好好教他。” 范丽娘也是心疼儿子,却想明白了,如若真养成了那样的性子,除了给家里惹祸,别的一事无成,那她生的便不是儿子,而是祸害。 贺颖儿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安慰了范丽娘道:“往后还有三五年时间,娘养好了身子,再给我生弟弟来。我好好教。” 贺心儿在一旁听着,咯咯笑了起来。 “看颖儿说的,娘,以后颖儿都不用嫁人了,就等着给我带弟弟。” 范丽娘气笑,指着贺心儿道:“胡说什么,你们两个都要嫁,风风光光的给我嫁出去,免得天天惹我头疼。” 贺心儿将笔搁着,看着贺颖儿绣的花样。 贺颖儿手上的是一个月白底子的大件,上头的山河锦绣已经绣出了大半,花样繁复,却是极致壮阔。 贺心儿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胸开阔,仿佛站在至高点,看到了泰金朝的江河青山,美不胜收。 “颖儿,你这是?” 贺颖儿笑了笑,“这个绣品让爹爹会试的时候带着,咱们贺家得开属于咱们自己的绣纺了。” 范丽娘听着,心胸一震,双眸都亮了起来。 “颖儿,这可是真的?” 贺颖儿点了点头,“待爹爹启程,咱们就在坞堡那办绣纺。” 贺心儿听了眉头微皱,“如此,娘倒不能时常去刘府了。” 贺颖儿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贺心儿,贺心儿眼眸一闪,呵呵一笑,“这样倒好,往后我们也成朱门绣户,有了属于咱们贺家自己的东西。” 贺颖儿勾唇一笑,“有些人也不用怕门不当户不对了。” 贺心儿微微一噎,索性装没听到。 范丽娘想到未来的种种,便觉得心神荡漾,唇角总是带笑。 “你爹呢,一早说去私塾,这会儿怎么还没回来?” 贺颖儿寻思了会儿,出门就碰到了款步前来的赵越。 赵越一身月白长袍,行动之间若谦谦君子,又俊美如画,他身后的马车乌黑瑰丽,打着满春的碧色草地,显得格外清新如春。 赵越一看到贺颖儿,眼角就带了笑意。 走近出口的话,却让贺颖儿微微一窒。 “所谓君子言出必行,你可知道?” 贺颖儿呵呵一笑,“所以呢?” 赵越的神情严肃,一张清秀的俊脸上透露着不满,“你答应我去赵府玩的,三番两次,只付诸于口,而不付之于腿,可是食言而肥?” 贺颖儿见赵越上纲上线,立刻摇头,“我要去寻我爹爹,如果你陪我一道去,那今日我就去赵府看看。” 赵越这才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贺颖儿黑了脸,坐在赵越的马车里头,不敢开半句口。 不是她无趣,而是她实在怕一开口,赵越就来一长串的所谓……之乎者也云云。 一番引经据典,虽说文采绝然,但贺颖儿总会头疼欲裂。 然而,赵越却误以为贺颖儿生了病,温暖的手搭在贺颖儿的额上,试探了下,就道:“没发烧啊。” 贺颖儿索性闭目养神。 赵越又看了她一眼,道:“我有一事与你分享,你且听着。” 赵越淡淡开口,“我已经成了县主簿,目前在安县令手下磨练。这几日所见所闻颇多,倒不知道这山下还有这么多的是非。” 贺颖儿愣了下,随即想到我赵越这小和尚的样子,想来是被俗世烦了。 “我原不想管,偏祖母身体不适,赵家再撑不起来,便默默地没了。” 贺颖儿听着,想着赵家被阮家那般嫌弃,想着赵老太太年岁已大,却还要独自辅佐赵越这一根筋的二愣子,不禁也对赵家生出了些许同情。 “祖母说要给我说一门亲事,可那女子我见了,那眼神太骇人了。我当场就跑了。” 贺颖儿听着,莞尔一笑。 想着初次见赵越那会儿,赵越小媳妇那样,见着婢女都能红透了脸。 “所以,我便和祖母说了,娶媳妇要选我不怕的。” 贺颖儿点了点头,这话说得不错。 赵越抿了抿唇,抬头笑着看向贺颖儿。 “我和祖母说了,等你长大,让你做我媳妇。” 咳咳! 贺颖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呛了一口口水,整个人吓得快要散架。 赵越,你还能再吓死人吗? 赵越再次皱眉,“小小年纪,别总是生病,祖母说了,性子要硬,身体要好,才好生个娃。你这性子够硬,身子要差了,我祖母可不能答应。” 贺颖儿满脸铁青,望着赵越,指着他身子一颤一颤的。 “你脑袋是开了多大的洞?” 她不过八岁,居然还如此认真地和她谈婚论嫁。 你怕那些淑女,不怕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小孩?待我长大了又该如何? 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跟她提亲吧? 贺颖儿整个人都凌乱了,良久才对赵越道:“你还小,这样的事暂还不需要提上日程。” 赵越深以为然,“也是,你才八岁,我不急。” 贺颖儿再次被口水一噎,索性再次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少爷,少爷!”惊恐的声音从车夫那传来。 赵越拉开帘子一看,转头对贺颖儿,道:“颖儿,你坐好了。” 贺颖儿古怪,探头去看,见是五个手拿匕首的人正朝一人攻击而去,而那人躲闪过后,险些被刺了一刀。 贺颖儿惊叫,“爹爹!” “老陈,快马过去,将人冲散了,我把贺举人拉上来。” 赵越吩咐了声,车夫就狠狠抽了下马儿,马儿吃痛,速度飞快地冲了过去,其中两人被马儿一撞,马蹄子直接踩在他们身上,马车内贺颖儿与赵越踉跄了下,赵越见其中一人将要把刀刺入贺天的腰,抢过车夫的鞭子,朝那人脸上招呼了去。 那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叫地后退。 赵越忙拉了贺天一把,贺天顺势上了车,车夫快速地驱车而行,将身后那些人甩得远远的。 贺颖儿忙来到贺天面前,道:“爹爹,怎么回事?” 她看着贺天,贺天手臂上有一道口子。 她忙扯下衣服,将贺天的手包扎起来。 “不知道,我刚从刘府出来就发现有人跟踪我,后来我拐到别的地方,以为甩掉了他们,哪儿知道他们就埋伏在这,要我的命。” 贺天显然也是被吓着了,虽是农夫,也是个读书人,哪儿见到这样的刺杀,一时间还有些惊魂未定。 贺颖儿眯起了眼,胸口的怒气腾腾直窜。 “车夫,掉头去。” 她的话让车夫一惊,忙道:“可使不得,他们都有刀,这会儿还在后头追着呢,看着都那样魁梧,咱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贺颖儿思量了会儿,道:“那便停下吧,我在这等着他们。” 贺颖儿心中有火,不得不发。 想要杀她爹,这样的幕后之人,由不得他们好好活着。 车夫以为贺颖儿年纪小,异想天开,便不想理会,不料听得赵越道:“停下吧。” 车夫以为自己幻听,忙劝了赵越两声,赵越却道:“我与颖儿乃是生死之交,便交给她吧。” 马车颠簸,贺颖儿抚着车壁,听得赵越这话,头一次,她觉得这生死之交四个字,不只是说笑而已。 车夫一扯马缰,马车停了下来。 贺天看贺颖儿立马蹿了出去,他忙要去拉,“颖儿,你做什么去?” 他忙跳下来,眼看着后方不过两百米的地方,那些匪徒跑来,他心中大骇,跑到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的贺颖儿身边,将她一把抱起。 贺颖儿跟猴子一样,迅速地溜开,又在另一个地方又待了会儿。 如此,就在她起身之时,那五个匪徒就来到了面前。 贺天一把将贺颖儿往身后一拉,对着那几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几人都面戴黑斤,个个目露凶光,却没人开口。 “颖儿,你们快走。”贺天将贺颖儿往后一推,贺颖儿扯着贺天的手,道:“爹爹,没事。” 那几人嗤笑了声,听着贺颖儿的自我安慰,都有些乐了。 “杀!”几人提着刀就过来。 车夫骇地整个脸都白了,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他忙拉着赵越,“少爷,咱们快走。” 赵越摇头,“我不能丢下颖儿不管,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虽不是圣人,也是君子……” 后面又是一长串。 贺颖儿扑哧一笑。 这种情况下,能笑的都是疯子,老陈想着。 他也不理会赵越的一大番道理,拉着赵越就想走。 突然,见得对面那几人一个个都傻了似的,手中的刀纷纷朝自己人砍了起来。 老陈也是傻了眼,惊呆了看着眼前这些疯子。 只有贺颖儿对贺天道:“爹,他们入了阵法。” 贺天这才惊觉,不敢置信地看向贺颖儿。 什么阵法竟如此稀奇。 他一度以为相士不过就是看看面相测测前程,怎么还有如此厉害的招数。 贺颖儿眯起了眼,看着那五人身上血迹斑斑,贺天还怕贺颖儿看到了害怕,忙捂住贺颖儿的眸子。 赵越似乎也怕贺颖儿害怕,就拿了一本《论语》放在了贺颖儿的手上。 贺颖儿愣了愣,又愣了愣。 随即整个人笑抽。 “哎呀,肚子好疼。” 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样血腥的画面,赵越你拿一本《论语》给我看,这无异于道士杀鬼忘记了咒语,你给他一本儿歌三百首,让他放松放松。 “看看,平心静气,修身养性。” 赵越说着,还指出了里头他最喜欢的一句,“孔夫子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所以,眼前这些人,想来是疯了,应该不是中邪才对。” 贺颖儿再次笑了起来,她终于明白赵越强大的承受力来源于哪儿。 寻常人看到这一幕,有的如同车夫老陈那样,吓得脸色煞白,恨不得晕过去,有的以为有鬼神作怪,跪地求饶,更有甚者,还以为是自己疯了。 贺颖儿看了过去,待看到五人都身受重伤,这才收了阵。 五人都倒在地上,四人都只是出气多,进气少,唯有一人恢复了神智,惊痛不已地盯着贺天等人。 那人还想站起来,却被贺颖儿一点,整个人都麻了。 “说是谁派你来的?” 贺天走了过去,问了起来。 那人眼看兄弟们一个个断气,吓得面无人色,再看贺天几人,个个春风满面,这会儿还真以为自己中邪了。 “我……不知道。” 贺颖儿不理他,从一个死人身上搜了下,看到了上头阮府的腰牌。 那人浑身一颤,闭上眼睛恨不得也跟着死去,却被贺颖儿堵了嘴。 贺颖儿转过头去,对已经惊愕不已的老陈,道:“把这些尸体都搬上马车,咱们去县衙走一趟。赵越,你回府去请谭唯忠大人来一趟。” 老陈见那人怀里搜出的是阮家的牌子,整个人脊背都挺直了。 这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该多开心啊。 这会儿,又要治阮家了。 如此,兵分两路。 贺颖儿一路上无话,没想到阮家真已经到了这丧心病狂的一步,她原只想对付阮文慧,只没想到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差点害了爹爹性命。 贺颖儿心中升腾着勃然大怒,一直铁青着脸,直到马车到了县城,听得敲锣打鼓,她才抬头拉开马车帘子,看到了刘丰荣带着一群宫人打扮之人敲锣打鼓开了道迎面走来。 刘丰荣一眼就看到了贺颖儿,正奇怪,她怎么坐上了赵家马车,就看到贺颖儿身上的血迹,忙跑了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 他转眼朝贺颖儿身后看去,见是贺天手上的包扎的白布也有了血迹,而他们身后一人被堵住了嘴,其他有四个人都躺着,看样子,像是死了。 刘丰荣眯起了眼,神情凝重。 “我没事,我是搬这些尸体弄的。这会儿要去县衙,状告有人想要害我爹性命。”贺颖儿说着有些不解地看向刘丰荣的身后。 刘丰荣闻言,心中蹭蹭蹭地就冒了火气。 他忙转身朝后头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公打扮之人恭敬道:“张公公,怕是不巧了。这赏赐,我看贺家人无福消受,还请张公公先在刘府下榻,过两日在下亲自送公公出邕州。” 张公公是皇上跟前最受宠的太监,此番前来,是奉旨前来为邕州刘贤妃的救命恩人加天恩的,怎么能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了呢? 而且,张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心思难辨,可那时候刘贤妃谈起贺天之时皇上的右手敲了敲桌子,这是皇上遇到了感兴趣之事才有的反应。 这样的事别人不知道,张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时时刻刻都看着,自然是心明如镜。 皇上,似乎很关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贺天。 上次邕州这补试只有贺天一人来考之时,皇上还特地拿了邕州那的卷子,看了两眼。 皇上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对刘贤妃夸了两句,赏赐了不少名画,还特地让他亲自来这邕州传旨。 张士奇,跟随皇上多年,寻常派旨哪儿需要他亲自前来,这一次,张公公留了个心眼。 “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丰荣摇头,“有人刺杀贺举人,现在贺举人病重,贺家人将嫌犯带到县衙,请求县太爷查明此事。” 张士奇带了圣上的旨意前来,这要是没做,回去还不知道会惹圣上如何不满。 刘丰荣低头之时,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要说贺天再皇上下旨赏赐之前还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之人,但皇上旨意下达,就遇到他人行刺,这对皇上而言,难道不是打脸? 他道:“也是贺天无福消受,辜负了皇上一片好意。” 贺颖儿听到此,唇角勾起了笑,她转头对贺天道:“爹爹,你就躺着,装作受了重伤的样子,佩兮姐姐要来的圣旨已经来了,这会儿公公已经在问及你的事。” 贺天闻言,戳了下贺颖儿的头,立刻就躺了下来。 此时贺颖儿将帘子掀开,对着刘丰荣哭了起来。 “丰荣哥哥,爹爹咳嗽出了好多血。” 张公公这会儿看了过去,眼看着贺颖儿小小年纪身上就满是血,心下也是一骇。 什么人竟连孩子都不放过? “一早我们接到消息,特地从家里出来要来迎接圣旨,没想到路上竟有了埋伏,这位爷爷,是我们贺家没有福气,对不住皇上厚恩,还请张公公莫要生气。” 不生气? 张公公哪儿能不生气。 皇上是什么人,寻常不论是谁说了什么,他都要思虑再三,再做决定。 这次,几乎是毫不思量就下了这个圣旨。 一路上张公公也是惴惴不安,生怕把这事办砸了,没想到,真还有这不长眼的人坏事! 他转头看向刘丰荣,我也一道去县衙看看。 刘丰荣恭敬地点头,“还请公公这边请。” 说着就引了张士奇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贺颖儿将帘子放下,回头就看到那被捆绑的匪徒瞪大了双眼盯着贺颖儿。 贺颖儿冷眼一看,那人忙低下头去,心下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方才他突然不能动弹,知道被这小丫头点穴,他以为自己又中邪了。 可看到这女孩让贺天装病,刚是让他以为白日见鬼。 这女孩是什么托生的? 贺天一装病,这事就大了。 连病床都起不来之人如何接旨? 看贺颖儿这态势像是想让贺天昏迷个两三天。 这公公一着急,事铁定要往上面捅去。 想到此,他浑身寒凉,整个后背汗毛直立。 贺颖儿朝他一笑,道:“你可后悔?” 那人点头如捣蒜。 贺颖儿却道:“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阮家欺人太甚,是该受点教训了。” 那人身子一僵,只瞪着眼睛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并不理会,只与贺天道:“爹爹,这几天你就假意昏迷,无法接旨。待公公把消息传回京都,咱们再出来。” 贺天自从见到张公公那一刻起,心中便有了想法,只是与贺颖儿的略有所不同,听起来颖儿的想法略妙了些,便如是做了。 刘丰异出来,直接把贺天与贺颖儿一道接回了府中休息。 刘夫人见着贺颖儿没事,这才把心安放到肚子里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出了大事。”刘夫人说着,转头看向刘丰异。 “丰异,去请大夫来,大张旗鼓去请,请三五个来,让人坐一会儿就给送回去,对外就说贺天昏迷,不知道多久才醒。你再派人去通知丽娘,让她不要担心。其他人不要告诉他们。” 刘夫人是不信贺家其他人的,诸如周氏,她也见过,那人嘴上没门,又贺天那两兄弟,也是信不过的。 贺颖儿眉眼弯弯,刘夫人此举与她所想,一拍即合。 她索性也躺着休息,一边与刘夫人说了起来。 “那些尸首还有唯一的活口都交给了丰荣哥哥带去县衙,一会儿谭少保大人也会到,这事必定要捅出去的。阮家这回作茧自缚,皇上不会轻易饶恕。” 贺颖儿说着,就听得任妈妈进来道:“夫人,门外有两人求见。” 任妈妈脸色凝重,神情有些许紧张。 太吓人了。 两少年虽没有打起来,可气势上剑拔弩张。 一少年是任妈妈此生都没有见过的俊美风流,从那八宝鎏金青鸾车里出来,一身绛红色拈金珠大氅笼罩着他高瘦颀长的身材,只让人觉得身躯昂然,华贵异常,通身上下透露而出的是绝世的冷傲,让人不敢抬头去看。 另一少年,任妈妈见过,阮家的大少爷阮少博。 一身斑斓的之色的着装,少年之中的绝色容颜,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得此人能颠倒众生,雄雌莫辩。 任妈妈见着那身绛红大氅的少年站立在门口,他身后八个玄衣男子个个神情庄严肃穆,透着血性,少年淡淡开口。 “我要见贺颖儿。” 没用敬词,也不客气,与寻常上门寻人之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阮少博从马车那走了下来,桃花眼中含笑,妖孽地如同一朵摇曳的国色牡丹。 “烦请任妈妈通告一声,我来找颖儿。” 任妈妈被这两人一吓,这就来了。 “都什么人?”刘夫人问道。 “一个是阮家大少爷阮少博,另一人身着赤色华服,老奴猜不出身份。” 贺颖儿闻言,当即坐了起来。 刘夫人看向贺颖儿,“你认识?” 贺颖儿点了点头,凤惊銮竟然来了? 贺颖儿想着凤惊銮对自己不是抱就是抱的,这可是在刘府,她丢不起这人。 刘夫人看了贺颖儿一眼,“那就请进来吧,想来是来见颖儿的。” “是。” 任妈妈出去将人引了进来,刘夫人让丫鬟上茶,抬眼见着凤惊銮之时,也是微微一怔。 栾二爷? 刘夫人眼眸一低,难道栾二爷是为了颖儿而来的? 凤惊銮跨步而来,彼时刘夫人还等着与他见礼,不想他直接越过刘夫人,直接坐在了贺颖儿的床头,凤眸中寒光微闪,看得贺颖儿不禁想将被子掩住头,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贺颖儿,此刻孬了?刚刚让人挺下马车的时候的大气胆子都去哪儿了?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八岁,你可想过,万一你有什么事,是不是还想让我为你再殓一次尸?” 贺颖儿一噎,不敢说话。 阮少博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上前来看着贺颖儿还来不及换下的衣服上的血迹,便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竟没想到他们如此容不下你们。” 贺颖儿闻言,看向阮少博,突地想起,此事怕会波及阮少博。 一旦阮家受挫,阮少博与她难道不是仇敌吗? 不想阮少博嗤笑,“你以为我稀罕这阮家的风光旖旎?更何况,我有朝一日终究会整顿阮家,今日,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回去之后,夺权是要加快了。” 贺颖儿闻言,神情一凛。 阮少博如今地位也算稳固,竟冒险想去夺权? 凤惊銮看了眼阮少博,“如若你在三个月之内办不到,我不介意替你清理门户。” 阮少博拧眉盯着凤惊銮,二人之间再次剑拔弩张。 刘夫人在一旁看着,脸色都有些青。 这两人竟都是为了颖儿前来,阮家现在得罪的可是张公公,张公公要将事情捅到圣上那去,阮家是迟不了兜着走,阮少博还有空在这对贺颖儿表忠心? 栾二爷更是要命,你上门一副看童养媳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感受到了深切的威胁,她儿子可怎么办? 眼看着贺颖儿被人盯上,刘夫人心里的危机感就跟发了芽似的,想着,如果儿子比不上别人,至少婆婆要做得比人家出色才是。 贺颖儿看着两人如此,心下也是砰砰直跳。 不想凤惊銮将她一把抱起,大氅将她包裹起来,就要带出去。 “栾二爷?您这是做什么?颖儿还需要休息。” 刘夫人不得不试图拦下。 不想对上凤惊銮投来的冷睨目光,刘夫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贺颖儿见状,道:“不得对刘夫人这般无礼,刘夫人待我极好。” 凤惊銮眯起了眼,有些不耐地看了眼贺颖儿,转头对刘夫人说道:“我带她去我那休息两天,我那安全。” 这算是凤惊銮难得给了面子。 宁一如是想着,要是平日,爷理你是谁,还给你解释? 刘夫人听着却不见得多舒服,难道堂堂刘府还是龙潭虎穴不成?她家老二好歹是少年武官,功夫不在话下,还能让颖儿遇到个什么危险? 凤惊銮看了眼刘夫人,“她还小,总是被吓着,会长不高。” 刘夫人唇角一抽,看着凤惊銮带着便秘脸的贺颖儿出门,咬牙切齿。 她对着任妈妈道:“你看颖儿那样,你说她对着我会被吓到,还是对着他更容易被吓到?” 任妈妈深以为然。 “我只看那红袍少年一眼,就害怕。” 阮少博从里头走了出来,眼看着凤惊銮将贺颖儿抱上了马车,他双手紧握成拳。 三个月? 如若再不能夺权,爹和祖母的所作所为,会让贺颖儿像刺猬一样,见着阮家人就扎,如此,他阮少博已失了先机,若再不努力,怕还得看着贺颖儿被人当众拦截。 贺颖儿被安放在马车里头,她突然朝凤惊銮出手,凌厉的招式,迫人的杀气,她右手突地撞上他的胸口,他左手将她的手扯过,让她整个人如无尾熊一样趴在他的身上。 只一招,他就将她的气势瓦解。 贺颖儿瞪着眼睛看向凤惊銮。 “你再敢让我这么丢脸,我就撕了你。” 可不是丢脸吗? 看刘夫人的眼神,贺颖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不过才八岁,就不能让她和八岁的孩子一样? 她又不是十五六的少女,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凤惊銮这一副护食的样子,让她难以消化! 凤惊銮笑了起来,“这个,你还做不到。” 俊美犹如天神的五官骤然绽放出迷人的光彩,像是月光下的一池春水,如酒醉人。 贺颖儿怔忪看着。 凤惊銮似乎心情大好,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皱了下眉头。 “一会儿洗漱我帮你。” 贺颖儿被这句话一惊,抬腿就踢想凤惊銮。 “有病就去吃药。”贺颖儿话落,就警惕地看向他。 凤惊銮眯起了眼,“你过于高看你自己,别忘了,你的尸身是我收的,那时候的你比现在这蔫干了的豆芽菜好看多了。你这身上的味道,太难闻。” 贺颖儿被气得脸色通红。 什么叫蔫干了的豆芽菜? 重生以来,日子过得比前世好了许多,她面容滑腻,皮肤已是欺霜傲雪,被冠上这样的名号,贺颖儿气急。 凤惊銮将她抱起,对外头道:“宁一,到街上去买一件贺颖儿能穿的衣服来。” “是。” 凤惊銮吩咐完,突地,喉头一动,身子猛地一僵。 贺颖儿眯起了眼,小小的身子快如闪电,从窗口处飞窜而出。 动作迅猛地闪在了一旁的巷子那去。 宁二宁三看得惊讶,问道:“爷?” 马车内的风惊銮冷声道:“多嘴。” 凤惊銮半躺在马车内,微敞的衣襟那衣带被扯开,半露的肌肤滑腻诱人, 凤惊銮眯起了眼,白皙的指骨触及朱红的衣带,他伸手一系,眉眼中闪过点点星火。 唇角却勾起了丝丝笑意。 所谓宽衣解带,换了个人来做,便是另一番滋味。 这滋味,微甜如甘。 凤惊銮道:“她要野,就让她野几天。”如若他方才没看错,贺颖儿临闪出去之时,那本是白净的耳朵充血赤红。 贺颖儿离去之时,捂着胸口,逃离的快意让她一跃而起,高呼了声,就朝县衙而去。 来到了县衙门口,见着谭唯忠和张公公二人出来,张公公整装待发,朝谭唯忠道:“少保大人所言我会如实向皇上禀告。就此停步吧。” 谭少保点了点头,“恭送公公。” 贺颖儿看着,唇角微勾。 张公公上了马,“圣旨我便留在这,待朝廷有了消息传来,还请少保大人代为宣读。” 阮家此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唐氏坐在静卧的老太太床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站在一旁的阮正隆。 “正隆,你怎会如此糊涂?我说过谭少保此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你还对贺天出手,张公公已经回京,圣上心思难测,咱们要快些传信到京中为好。” 唐氏此时虽是看着阮正隆,可静默不语的阮老太太却是感受到了唐氏对自己的责备。 阮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谁能知道皇上亲自赐旨给贺天,虽然只是送了三千亩的田地,不大,可贺天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偏远地区的举人罢了,皇上知道你是谁? 但,偏偏这么个人,皇上还派了张公公亲自前来。 这回,便是阮老太太也不得不警惕了。 “派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递上去。”阮老太太沉声道。 ------题外话------ 卡文卡疯了。 还不到一万字,哎。 我得了万更强迫症了,求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