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这回眼看要经历的天劫,便有好几名龙子意图算计,希望这个实力强悍的兄弟可以渡劫失败一死了之,不过据慕韶光所知,殷诏夜最后是有惊无险,成功度过去了。 他的危机要再过三十余年,那时,殷诏夜练功走火入魔,遭人追杀,身陷绝境,重伤之后坠入悬崖。 不过他当时没有死,像很多话本所记载的那样,坠崖之后反倒阴差阳错遇到机缘,捡到了一块血玉。 血玉得天地精华,人间血气,孕化出一只玉灵,趁殷诏夜重伤奄奄一息之时附在了他的身上。 这玉灵与他同生共体,帮助他脱离困境,报仇雪恨,但同时也控制了他的身体。 然而殷诏夜此人心性坚韧,隐忍数十年之后,魔神的力量碎片在他身上彻底觉醒,让他反过来用自己的魂力将玉灵吞噬。 从此之后,他浑身肌肤化作玉石,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修成一方大魔,作恶无数,最后不知所踪。 慕韶光伸出小猫爪,扒拉了一下殷诏夜的眼皮,检查他有没有酝酿出眼泪,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是一名命运悲惨,却也谈不上无辜的魔修。 他那些惨痛的过往、不得已的原因都是真的,但有无数无辜的人因为他变得同样凄苦也是真的。 殷诏夜暂时没有流泪的迹象,慕韶光出门之前,将玄玉瓶缩成了指甲大小挂在了脖颈上,此时小瓶子藏在长长的毛里,温度也丝毫未变。 他的心,比程棂更狠,更深。 慕韶光看了会殷诏夜睡觉,又无所事事地从床头跳上书柜,在他房间里转了两圈,可惜,殷诏夜似乎并没有程棂那样明显的软肋,他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慕韶光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书柜上一行熟悉的字迹——《控灵》。 慕韶光陡然一怔。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魔域这种地方,看见这本尘封已久的书。 刹那间,回忆翻腾,席卷而来。 * 穹明夜阁,顶层书楼中。 窗外一轮明月朗朗高悬,窗内,一簇小小的火焰在青灯上跃动,将微晃的光晕洒在紫檀木的书桌上。 他写下“……此为控灵之术也”几个字,洒金宣纸用尽,翻过一页,发现已是最后一张。 正顿了顿,忽有个人从斜后面倾身过来,问道:“这位师弟,可是没有宣纸了?” 他微微侧头,尚未回答,已经有一摞纸放在了桌案边:“如不嫌弃,请用我的吧。” 慕韶光顺着那双递纸的手抬起眼来,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被暖黄色的灯火映的仿佛满是温柔,清雅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陌生的面孔。 他收回目光,说了句“谢谢”。二传盗文团biss 那人微笑颔首,坐回位置:“栉雨峰步榭。” “朝云峰慕韶光。” “我知道。”对方笑了笑,“我昨天在师叔那里读到了你写的《控灵》,真是一本好书。” 慕韶光有些意外,淡淡说:“书里还有很大的漏洞。” 步榭道:“听闻这是因你一直没有找到正玄功法第九层以上的人配合试练,我已经第十一层了,是否可以合作?” 慕韶光眯起了眼睛,冷淡而俊美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步师兄,掌门首徒,好像没有向我示好的必要吧?” “那么……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做个朋友,这个理由可以吗?” “我知道你每天都来这里读书。”步榭微微笑着,示意自己的座位,“我也每天都坐在你后面一排,已经三年多了。” -------------------- 不好意思,刚才上课去了,发现忘了在手机里放稿子,下了课我就冲回来打开电脑迅速更新,还是晚了一点点。 龙族全体为猫猫沦陷,小样的,这还不迷死你们!!! 第16章 更阑伴枕 如今这本已经成稿,并且刊刻外传的《控灵》,就是慕韶光和步榭合作完成的。 这书上也是他的字迹,不过不是他写的,而是别人摹的。 慕韶光在修真界一向深受追捧,所谓“慕君韶色,风月成尘,敛光按剑,夺日倾波”,不少人光是模仿他的衣饰,研习他的剑招还不够,甚至衣服要注意布料纹理,发型要精确到发丝摆放。 现在甚至连学点剑招心法,誊抄他写的书时,都追求自己也要模仿的一模一样了。但慕韶光那一手书法也不是谁都能轻易练出来的,有人便只能用纸蒙在上面,照着描。 不过有形无神,是真是假,慕韶光自己当然能够一眼认出,他只是奇怪殷诏夜竟然会看他的书。 他抬起爪,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翻看,忽然就感到脖颈上挂着的小瓶一热! 猫咪的眼睛陡然瞪圆,瞬间从书柜上跳起来,在空中一个转身,闪电一般落到了殷诏夜的枕边,出爪如风,按在他的眼角上。 ——果然有些湿润! 这恐怕是慕韶光自从到了魔域这个倒霉地方以来心情最为兴奋的时刻了,于是口中默念引水咒,只要这点湿润能够汇聚成泪,他就是打死殷诏夜也得弄到手! 然而,引水咒用了三遍,殷诏夜的眼泪还是没能流出来,他反倒双目紧闭,开始挣扎。 慕韶光见状,心中微微一沉,殷诏夜的警惕心极重,而且修为强悍,不好控制,此时他只怕已经在梦境中感到了威胁,心生防范,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可机会难得,慕韶光还是不想放弃,他又尝试了两遍,殷诏夜却一下子从噩梦中脱身而出,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间,慕韶光迅速往被褥间一倒,闭上了眼睛。 同时他甚至不忘默念了一句口诀,放在笼子里当替身的假猫幻影顿时散去。否则殷诏夜看见他在这里还不算最严重的,如果发现他是一只会用替身术的猫,事情才叫不可挽回。 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殷诏夜惊魂未定,呼吸急促,在床上埋头装睡的慕韶光思绪如潮,满心计策。 房间中一时十分安静。 殷诏夜躺在床上,双眼沉沉地望着头顶的帐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胸膛在不住起伏,冷汗布满了额头。 刚才梦境中出现的一切,再次勾起了过往的悲伤与痛苦,那一张张隐藏在欲望与算计背后的面容,充斥着恶毒的话语,永远阴森与孤独的前路,以及死亡那一刻深刻透骨的绝望。 他甚至梦见他的父皇放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顶着一身怪异的花纹,咆哮着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意图咬断他的喉咙。 噩梦仿佛急不可耐想要将他吞噬的兽,虽然殷诏夜及时警醒,挣扎着从其中逃脱出来了,但呼吸间那种椎心的焦痛依然久久不去,燃烧起心中熊熊的怒火。 重生以来的每一天,那些痛楚所化成的深切仇恨,都在日夜咆哮着,呻/吟着,催促他一定要做点什么,比如撕裂那些可恨的面孔,捏碎他们的心脏,让那些人在烂泥地里打着滚烂尽全身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