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大周地图，段叔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测算了一下方位。 王怀在执行任务前，特意给过段叔一封信，信里表明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护送某人进京赶考。 现在距离开考日还有二十五天，从时间上看不算太紧，但如果加上被追缉的干扰，时间就有点不够用了。 （如果是少爷，会走哪条路呢？少爷会我的易容术，所以现在应该易容前往，那么应该考虑大路。嗯，大概明白了。） 收好地图，段叔对叶文锦说道：“让其他人注意，沿大路开始搜索，看到特别俊秀的就留意一下，不过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到了再说。毕竟凶犯武功高强，必须得我们才能拿下。而且对方精通易容，所以之前的画像就别用了。” 利用当地官差充当斥候，同时暗中保护少爷，这是段叔定下的基本方针。 听到段叔的安排，叶文锦满脸的佩服。 “铁捕先生，您都没看到对方，就能知道对方很俊秀？” “你身上的伤，只有很俊秀的人才能打出来。”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叶文锦只会送对方几两银子，顺便为对方介绍几名好大夫。 但这话是铁捕说出来的，叶文锦只会感慨武功博大精深，竟然连打人的是不是很好看都能推断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叶文锦又问道：“对方精通易容，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弄丑一些？” “有些人，是弄不丑的。哪怕他想把自己弄丑，他的五官也不允许。” 看到段叔如此肯定，叶文锦越发佩服了。 以武入道，当真了得。 什么都看的出来啊。 另一边，王怀一行人逃出了石林城，然后顺利勾搭上了下家。 这是一个二十一人的戏班，全部的家当都在三辆马车上，平时走南闯北，做点红白事混口饭吃。 戏班的班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脸上有一块遮挡了半张脸的红色烧伤，一根梨花木烟杆时刻不离。 驾着马车从王怀一行人身边开过去之后，这名老人又吩咐着马车停下，直到王怀一行人走过来之后才敲着烟杆问道：“去哪儿？” “进京。” “想要个活干么？” “想。” “上车。” 就这样，王怀一行人又找到一个落脚点。 老人的话不多，戏班的总管事也是个沉闷的人，倒是小管事是个跟王怀同龄的少年，几句话熟络后就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了。 他们都来自洛家村，几乎都姓洛。 班主洛老头，年轻时据说在京城大戏台上唱过戏。 不过一次戏台走水，洛老头伤了脸，所以就回村子开始教授唱戏的功法，时间久了也有了一些班底，积累了一点人气。 这次进京，是因为之前洛老头的戏迷办寿，特意邀请洛老头去唱戏，给的赏钱还不低。 唱的好了，没准就可以在京城扎根下来。 跟王怀说话的少年名为洛小生，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为戏出生的孩子。 “我是被洛老头捡到的，当时戏班缺个小生，洛老头就有意把我往那个方向走，所以叫我洛小生了。诶，你叫什么名字？” “王怀，这个昏迷的是段某人。” “这人的名字真奇怪，他爹妈是不是不识字啊。啊，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礼貌？” “没关系，反正他昏着呢，说再难听点都无所谓。” 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段某人，王怀感觉有点不对劲。 自己那一拳应该没多狠，但对方就是昏迷不醒。 如果对方不是气息平稳，心跳正常，王怀都要以为自己把对方打死了。 但现在他没有太好的方法，只能将昏睡中的段某人一直带上，以免耽误了对方科考。 郑五钱六自然是化作影子贴在王怀身边，而三师姐的反应，却让王怀有点摸不清。 昨天晚上，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现在有问必答，而且说出的话必定是实话。 按照王怀的猜想，对方应该会趁着这个时候问一堆问题出来，将自己彻底攻破。 但奇怪的是，自从对方知道之后，她路上就一直保持沉默，即便有什么想说的，也只是拉拉王怀的衣角，用眼神示意。 搞不懂啊。 一路行至傍晚，洛老头发现距离下一个村镇还远，于是敲了敲烟杆作为信号，简短的说道：“露宿。” 听到洛老头的命令，总管事，一名沉默的粗壮男子立刻吆喝着大家停下马车，点燃篝火，分配人守夜，一切做的井井有条。 而洛老头在来到无所事事的王怀身板，先吸了一口烟，这才问道：“会干什么？” “您都不知道我会干什么，就让我上车了？” “长的帅气，当个招牌。” “老人家有眼光。我懂点武艺，会点医术，管管账也是没问题的。” 王怀以前对医术不感兴趣，不过之前薅了血神医的羊毛，获得了不少医术心得。 之后更是在段叔的指点下学习了不少，现在出门当个良医没什么问题。 听王怀说会看病，洛老头眼睛一亮，拉过一名成员问道：“他有什么病？” 王怀把了脉：“龋齿，痔疮，脚气，不孕不育。” 已经有三个孩子的男人脸色瞬间白了。 “不孕不育是最近的事。” 他的脸色又红回来了。 洛老头满意的松开手，脸上头一次露出笑容。 出门捡了个大夫，今天的运气还真不错。 亲自为王怀舀了一碗蘑菇汤，洛老头又为王怀加了一片腊肉，这才招呼道：“干完活的就过来，今天给大家看个病！” 戏班子干久了，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有的人嗓子痛，有的人膝盖痛，长的好看的肾气不足，长的不好看的长的不好看。 因为是个游动戏台，所以他们一直没什么钱，只能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棺材。 现在有个大夫，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天降甘霖。 用一个时辰给所有人看了病，王怀手起刀落，让他们知道，可以活人的武功长什么样。 虽然一开始都在哭爹喊娘，不过发现身体慢慢变好后，对王怀顿时充满了感激。 几个适龄的丫头甚至开始眉目传情，让王怀感觉背后吴维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三师姐，女人的醋你也吃啊？ 等等，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处理完病人后，洛老头乐呵呵的坐到王怀身边，怎么看怎么顺眼。 正当他寻思看有什么理由可以让王怀一直留下来时，他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循声看过去，洛老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篝火旁，披头散发，衣服上满是血。 第85章 谢恩 突然出现的玩意虽然有手有脚，但双脚下垂，脚尖向下且离地面有五厘米的距离。 它一身白衣，衣服上满是血迹，而且蓬头散发，看起来跟鬼一样。 最早看到鬼东西的人已经吓的瘫软在地上，手脚发软，几次想要起身逃跑，却都站不起来。 看到这个东西，见多识广的洛老头敲了敲烟杆，不满的呵斥道：“慌啥！鬼看戏罢了。招呼好人，准备演戏！” 见过这种情景的很快就镇定下来，拉着还在打摆子的同伴一起化装，穿衣，搭建戏台，没多大功夫就搭建起一处像模像样的戏台。 洛老头摆上神像，奉上线香，之后上台，开始唱《送魂》。 戏台的讲究颇多，比如开场第一场不能唱《送魂》，最后一场不能唱《谢恩》。 但既然是给鬼唱戏，那么一切都得反着来。 戏班子容易招鬼，虽然频率不高，但活上几十年，总是能遇到那么几次。 穿好衣服，洛老头披上墨色的戏服，戴上长髯，手持长刀，踩着步子走上台。 亮相之后，他定睛望去，发现戏台子下面已经飘了十几个白色影子过来，此时鬼影重重，仿佛来到了地府奈何桥前，让人闻风色变。 但洛老头是看过一眼，就拉开了唱腔，别具特色的声音响起，传遍八方。 “形单影只离人泪，千里孤坟欲断魂；叹英雄豪杰有人念，茕茕百姓无人寻。英雄血，谁人铸？客乡魂，谁来送？” 王怀看着越来越多鬼影，拉过洛小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爷爷的戏迷吧。”洛小生兴奋的说道，“出门遇鬼，见棺发财，这是个好兆头，表明这次我们要出名了。而且这种事我们有经验，唱完戏就没事了。”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看到女鬼都想上去薅两手，来个正宗的生死之交。 但马上，洛小生就笑不出来了。 上一次，洛老头唱完一曲，下面的鬼就会少不少。 可这一次，台下的鬼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 不大一会，道路两边就被形形色色的游魂包围，彻底断了后路。 有人游魂中冲出去，但刚刚碰到游魂，就浑身发抖的倒在地上，怎么都出不去。 这些游魂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戏台，但依然让人胆寒。 除此之外，周围的气温还降了下来。 现在还在夏季，白天的气温很高，但现在却仿佛来到了寒冬，连周围的杂草都盖上了一层霜。 王怀有法力在身，又有盘古灵液，这种寒冷还无所谓。 但一旁的三师姐被封了法力奇物，现在已经开始紧着衣服，全身哆嗦个不停。 叹了口气，王怀脱下自己的长衫，盖在吴维的身上。 裹着长衫，吴维感受着衣服上的余温，感觉自己仿佛跟王怀融合到一起，脸瞬间红了。 “谢谢。” “客气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了呢。” 吴维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我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趁人之危，不太好。所以我克制着自己，不要问你问题。”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王怀愣住了。 正如段叔所说，王怀最讨厌具备高尚品质的人了。 一方面是骗对方会有负罪感。 另一方面，是自己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对方。 王怀的做人宗旨是灵活应变，只要不逾越自己的底限，那么做什么都行。 因此，对于那些恪守自身准则的人，王怀表面上会笑其迂腐，心里却总是在钦佩。 “吴维。” “嗯。” “我很喜欢你。呃，朋友的那种。” 吴维傻傻的看着王怀，忽然眼睛一闭，彻底昏过去了。 “不会吧，一句话都承不住？等等，不对劲。” 王怀立刻发现，不止是吴维，其他戏班子成员也在东倒西歪，随后接二连三的倒地。 聚集起来的游魂，似乎也有着巨大的压力，让台上唱戏的洛老头身体越来越重，唱腔也越来越无力。 正当王怀感觉情况不受控制时，钱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施主，带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