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陆氏的嫁妆 突然间,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响起。 紧随其后的,便是数道皮筋绷紧的滋滋声,单永培眼疾手快,拉着许清便躲到了一根木柱后面。 “嗖!嗖!嗖!” 数根利箭破窗而入,直接将整间屋子覆盖。 许清看向左右两侧,发现这简直就是一场无所遁形的箭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箭数才慢慢稀疏下来,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好险。” 死里逃生的许清舒了口气,可不等他放松片刻,单永培就又拉紧了他的臂膀,将二人拖到了房柱的另一侧。 不待许清提出问题,就又是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纷至沓来,将另一侧也射了个洞穿。 许清看的目瞪口呆,而单永培的面色则是有些许的铁青。 “你刚刚拿到的是什么东西?” 待箭雨停落后,脚步声快速撤去,单永培转身就扼住了许清的衣襟,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寻常的盗匪,而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队。” “军队?” 许清有些费解的看向单永培,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肯定这伙人的身份。 在刚刚的偷袭中,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 “这是军中习练的特殊箭术,专门用来清扫屋中负隅顽抗的敌人……第一波箭雨在正北方向,第二波箭雨在东南方向,两拨箭雨会形成犄角交叉之势,让屋内的人无处可躲。” 许清侧头看向箭矢所落的位置,发现确实如单永培所言,全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后和身侧。 第二波箭雨明显是刻意控制了角度,好从屋中的窗扇斜角钻进来,将他第一次所站立的地方给射成了刺猬。 “民间不可能去学这种箭术,而且他们射箭期间没有间隙,明显是采用了交替射击法……这种射法会让两拨人轮替射箭,没有三五年的训练,根本不可能练就这么娴熟的技巧。” 单永培军武出身,十分清楚这种练度的弓箭手意味着什么,许清肯定惹上了一桩大麻烦。 “军伍中人……” 许清并没有因为单永培的说辞而感到害怕,相反,他想着方才那些武器的清单,觉得自己摸索到了对方的一处命脉。 这些天以来,暗中行刺自己的势力一直猫在暗处,伺机而发。 但这次他们是真的下了死手,与先前步步为营的谨慎截然不同……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所调查的事情,正是这些家伙担心的事情? 想到这儿,许清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既然他们想搞垮许家,逼自己走投无路,那两者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案子,他许大少非得查个水落石出! 一旁的单永培见屋外迟迟没有传来动静,便侧身上前一步躲在窗旁,顺着残破的窗框向外窥望。 在确定那群黑衣弓手真的离去后,他撺身而出,一跃来到了那扇年久失修的门户前。 与寂静残破的院墙内截然不同的是,外面街道繁花似锦,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各种形制的牛车马车鱼贯而出,驶过单永培的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 单永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群黑衣弓手居然在光天化日的素州城里,用箭矢行刺了自己与许家公子。 而后这群数量不少的人居然活生生的消失在了眼前,遁于无形。 这是在与他开玩笑吗? “有意思。” 许清从单永培的身后缓步行来,他也看到了街道外喧嚣的一幕。 “他们到底来自哪里……” 许清拍了拍单永培的肩膀,闲庭信步的走了出去,“想那些已经无用,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你就跟着我继续查下去吧。” 单永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许清,怀疑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 明明刚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为什么不珍惜呢? 许清也没理会单永培是否会跟上来,而是独自来到了隔壁的邻家,敲了敲稍显残破的木门。 过了许久,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媪打开了房门。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许清,兴许是认为对方找错了人,便要合上房门。 “老婆婆,请留步。” “你是?” 许清的衣着很是名贵,尤其是他腰间所别的玉佩温润如水,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因此打开房门的老媪很有戒心,深怕对方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找上家门。 “您认识隔壁的住户吗?早些年曾是府衙的师爷,应该有些名气。” 老媪听许清提到的事情,微皱眉头,正欲答话,却被房间内传来的一阵骂声阻断了。 “踏马的,还有人敢提那个狗东西的事情?真当老子杀了这么多年的猪是白杀的了?” 屋内走出一名光着臂膀,身强力壮,却有些圆润的中年男子。 他举着砍猪用的砍刀,大跨步的向许清走来。 而伴随他冲出来的,则是一名年纪中旬的妇女,她的面色焦急,嘴里不停喊着,“官人!官人!” “官伱大爷个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人来触老子的霉头,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你也给砍了!” 这句话很有威慑力,直接吓得那妇人面露惊慌,不敢言语。 而那屠户也是真的冲到了许清面前,高举起了自己的刀柄。 许清根本没在意对方的行动,因为跟在他身后的单永培三步并作两步,极快的闪身到屠户的身侧,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虎穴。 微微发力之下,那屠户直接被捏的气力尽失,松开了砍刀。 随着砍刀落地,发出砰砰的声响,许清也是淡淡的问道:“看来你们知道些什么?说吧。”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查我?” 那屠户虽然丢了刀,但明显有些不太服气。 他恶狠狠的盯着许清,眼里燃烧的怒火仿佛要把他吞噬掉。 “敢欺压百姓?老子要去报官!” 许清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想报上自己的名讳。 因为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若是许清的恶名被世人认定,那他一辈子就洗不白了。 “老子叫许清。” 许清蹲下身捡起砍刀,用刀尖指着这屠户的鼻尖说道:“你信不信老子把你的鼻子砍下来,整个大齐境内,都没人敢为你主持公道?” 那屠户本虽然是个滚刀肉,可他还是知道许清是何许人也。 许清作为素州四害之首,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对方若是想要他生死不如死,那他还真没一条活路。 看到屠户的表情从惊骇转为害怕,许清满意的点了点头。 “许大公子,还是换老身来说吧。” 那名白发老媪从一旁走来,用恳求的目光看向许清。 许清给单永培做了个手势,对方领会其意,放下了屠户。 “说吧。” “那师爷姓刘,老身认识,原先是沛洲人,后来因为主子高升,便跟着转来了素州,与我家做了邻居。” 老媪的语速不急不慢,虽然年岁已高,但记起往事仍显得十分清晰。 “家儿与刘师爷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开始的几年还算和睦,那刘师爷曾帮家儿谋了街东头的肉铺,盖了签章,帮我们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家儿也会把肉铺里头块新鲜的五花肉给刘师爷送过去。” 许清挑起眉毛,问道:“那就奇怪了,人家帮了你们的忙,你家儿子怎么还这么生气?” “因为……” “还不是屋里的贱人不甘寂寞,偷偷跑出去与那师爷偷情!” 老媪的话还没说,就被屠夫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后者显然极为愤怒,气的呲牙咧嘴,怒瞪向屋门口的妇人。 妇人被看的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四年前,我因为要起早贪黑,赶去铺子里剁肉卖肉,所以家中的事情和老母都交给这贱人打理……可谁曾想,她竟然放着我母亲不管不顾,每日打扮的光鲜靓丽,去找那刘师爷幽会!” “三年前?你确定有这回事吗?” 屠户深吸了几口气,很是确定的回答:“当然有!因为那刘师爷东窗事发后,知道我要找他的麻烦,就畏惧潜逃了!” 许清淡声问道:“是你亲眼所见吗?” 屠户被问的一愣,反问道:“没有,但我那日闻她身上的肚兜味道不对……等等,你这是何意?” 许清慢条斯理的答道:“据我从其他人那得到的消息,这刘师爷早在四年前的秋天就已经失去联系了,那会儿也是新任知府上任的日子……他人都失踪了,从哪和你的妻子偷情?” “什么?” 屠户听到这里,不可思议的望向门口的妇人,而那妇人更是面色煞白,似是被人拆穿了把戏。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骗我?” 屠户刚刚跨出一步,那妇人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许清的面前。 “公……公子救我!救我!” 许清蹲下了身子,看着这花容失色的妇人问道:“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 妇人的面色有些犹豫,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许清淡淡笑道:“我猜你的情郎就住在这街巷附近,之所以东窗事发却不提对方的名字,是因为你旧情未了,想掩护情郎的安全。思来想去之下,你就拿了隔壁已经失踪多日的刘师爷当幌子,对吗?” 妇人眼瞳失神,口干舌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许清刚刚的推断,完全就是她嫁祸给刘师爷的动机。 “你再不说,我可要走喽……照你夫君现在的架势,怕是能挨家挨户的找你的情郎,相信不过两日,你情郎的真正身份就会水落石出。” 妇人赶忙摇头,失声说道:“我说!我说!” 接着,她咽了口唾沫,急切的说道:“我之所以推给刘师爷,确实和公子所说的一样,是想为自己的情郎开脱……但那刘师爷并不是真的失踪,而是卷到了一场麻烦事里。” “哦?” 妇人生怕许清不相信自己的说辞,跑去屋中翻找了片刻,寻出了一个造型古朴的盒子。 许清看盒子上的纹路精致,还雕有细花,推测这东西应该不是这屠户夫妇的东西。 “奴家曾在这巷子里偶遇过那刘师爷两次,若是公子不信的话,您看这里!” 妇人掀开盒子,里面堆满了精美别致的步摇簪花,每根上面都镶金镀银,缀满了流苏珍珠,价值很是不菲。 “这些饰品看上去不错。” “何止是不错?这些东西都是女儿家们梦寐以求的饰物,全都出自于素州有名的字号,谪仙楼。” 妇人看许清稍显困惑的表情,解释道:“谪仙楼是一家专做珠宝饰物的店铺,行家里手甚多,有名师傅的手工费往往要花上万两白银。” “这么名贵?” “对,这一盒的饰物虽然不重,但价值连城……它们都是那刘师爷委托我交给陆府小姐的,而且那刘师爷特别交代,这盒子里面的东西要间隔一年再送过去,事成之后,我可以拿取其中的一根作为报酬。” 许清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调查的事情,竟然在这里对上了号。 原先那季夏和陆晚禾一致认为,这刘师爷是因为陆老爷子去世,就有意冷落了她们。 现下看来,刘师爷不仅没有忘记陆晚禾,还为她准备了一笔特别丰厚的嫁妆。 “现在算算也应该有一年了吧,你为什么没送呢?” 许清不待这妇人回答,就猜到了原因,“因为你想靠着这些珠宝首饰,与情郎远走高飞。”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妇人跪地磕了个响头,可怜巴巴的望向许清。 “奴家愿意与公子平分这盒饰品!” 许清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 “接着说刘师爷吧,你不是和他见过两次面吗?” 那妇人止住哭泣声,屏息凝神,想了一会儿。 接着,她面色慌张的说道:“对!第二次就在几日前的午头,我看到他从隔壁院子跑出来,像是被人追杀,一直朝着城东头跑去了!” 单永培瞳目中有精光闪出。 许清面色平静,提出了疑问,“正午的太阳最盛,谁敢当街行凶?你是不是看错了?” 妇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十分肯定自己的说辞。 “奴家不可能记错!那些人虽然戴着兜帽遮掩脸面,但腰间插着的刀子来不及挡严实,全被我瞄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