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宁的心,安定了一些。眼前混乱的迷雾,似乎散开了许多。他已经确定了中秋节那天,城里会发生某种恶事。至于苏妍那蝎子精的下落,此时已经不重要。躺在床上,久违的睡了一觉,直到天光放亮后,空宁才走出了婚房。农历八月初九,苏妍消失的第四天。空宁牵着枣黄马离开了槐树巷,骑着马去县衙点卯,继续扮演一个凡人捕头的角色。县城中的一切,全都维持着往日的宁静祥和。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人们毫无察觉。就像中元节那天晚上,他们被城隍鬼吸食了大量的阳气,也同样毫无察觉。满城的百姓,继续扮演着无知家畜的角色。而那些圈养了凡人们的妖魔,则在黑暗中磨刀霍霍、只待八月十五,便大开荤戒。空宁没有贸然去联系婉儿。心中还是担心苏妍那妖女的存在,怀疑苏妍一直跟在他身边、窥视他的动向。这是那妖女能干出来的事。反正离八月十五中秋节,还有六天时间。暂时不用着急。神秘黑罐内的血色迷雾,也没有积满。按照往常的效率,这神秘黑罐内的雾气,应该能在八月十五之前积满。到时候空宁直接找到婉儿,两人再次联手,斩杀一只妖魔。空宁估计,自己再斩杀一次妖魔,大概能有能有两百五十载以上的修为。甚至可能更高。再加上琼光剑典,以及他化自在天魔身,便有了在中秋节扰乱局势的底气。而如今的空宁,才两百年道行,想与妖魔们正面交手还差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空宁必须继续隐忍才行。只有足够的谨慎,才能苟出一片天。来到县衙,空宁继续扮演自己捕头的角色,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甚至没有去接触县令老爷。虽然县太爷和其小舅子在中秋节的傩戏活动,看起来只是一个巧合。但这个县太爷依旧有被妖魔控制的可能,空宁不想打草惊蛇。反正取消傩戏祭祀,也就贴个告示的事情。就算八月十五当天再去恐吓县太爷、逼他取消也来得及。空宁完全不急。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黄昏时分,空宁一如既往的放衙回家,没有见到苏妍。那蝎子精,并没有回来。于是第二天、八月初十,苏妍消失的第五天,空宁放衙后接受了麻六他们的邀请,去春风楼听小曲儿。没有直接回家。反正家里也没人。这个世界娱乐手段缺乏,音乐是平民百姓难以仰望的东西。也就空宁他们这种不愁吃喝的小吏以上,才能时常逛逛春风楼,听听小曲儿。且全都是现场演奏、当面弹唱的那种。穿着薄纱、露着香肩的年轻少女,婉约而温柔,眼神妩媚的抱着琵琶、或坐在琴后,演奏出悠扬的音符。时不时的还有互动。说实话,挺有趣的,比一个人戴耳机听歌有趣多了。而大婚后便没有来过春风楼的空宁,刚进大门,便受到了盛大的欢迎。知道空宁来了,头牌姑娘月儿甚至推掉了原本的客人,亲自赶来雅间陪空宁饮酒。作为新上任的班房捕头,空宁在春风楼还是很有牌面的。毕竟青楼赌坊这种地方,都得跟衙门搞好关系才行。空宁与一干同僚们喝得无比尽兴,满身酒气,完全忘了苏妍之前喊他少喝酒的叮嘱。直到月上中天、大家都喝得差不多,各自搂着姑娘进屋了,空宁才挎着腰刀往外走。应付了老鸨和月儿姑娘的送别,空宁骑着枣黄马,一摇一晃的往槐树巷而去。推开院门后见到的,依旧是冷清的院子。苏妍没有回来。而空宁去春风楼喝花酒,还喝得满身酒气的行为,也没有从暗处跳出一只蝎子精来吓他。看起来,那蝎子精没有跟在他身边?还是说,单纯的搂着小姑娘喝花酒,刺激不到苏妍?空宁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睡了。这一夜,苏妍没有回来。一宿无话,天亮后,空宁醒来便直接去衙门点卯。并且一进门,便和麻六他们约好了放衙去春风楼玩乐。农历八月十一,苏妍消失的第六天。黄昏时分,放衙后的空宁与麻六王胡他们相约来到春风楼。与昨天一样,纵情欢笑、饮酒听曲儿,畅快无比。并且这一次,当所有人都搂着姑娘进屋时,空宁没有离开。而是笑着,搂着那春风楼的头牌月儿姑娘,走进了单独的里屋之中。如果连这样的行为,都刺激不到苏妍出来的话,大概就能证明那妖女不在空宁身边了。而最终的验证结果,是那妖女没有出来。直到二更时分,重新穿好衣服从春风楼里走出来的空宁,骑着枣黄马回到槐树巷,也还是没有看到苏妍。为了逼出那妖女,空宁不惜跨过长久以来坚守的底线、夜宿了青楼。可这样,苏妍也没有出来。或许,那蝎子精真的不在他身边?又或者,他扮演的丈夫角色,在蝎子精心里的地位,没有想象中的重要?蝎子精其实不在乎他跟别的女人发生什么?空宁思考着这种可能,洗澡睡觉,打算明天再去一次。如果明晚苏妍还不出来,那他便直接去城南找婉儿了。气海丹田内的神秘黑罐内,血色雾气已经氤氲得差不多了。大概明晚就能使用,不能再耽搁了。而这一夜,空宁睡得很不踏实。朦朦胧胧间,他做了个噩梦。梦里,面色阴鸷的父亲,坐在槐树下,与满脸笑容的母亲激烈争吵。它们越吵,情绪便越激动。到最后,母亲因激动的叫喊、脸皮不断抖动,那满是皱纹的脸皮直接掉了下来,露出了下面腐烂发臭的狰狞面容。父亲的手垂落身侧,手指上长出了长长的根须,愤怒的抽打母亲。而母亲,则化作了恐怖的恶鬼,与它厮打了起来。到最后,枯叶凋零的老槐树张开了一张大口,将浑身是血的父亲吞进了树身之中。而打赢的母亲,则对着面前的槐树大声叫骂,得意洋洋。但它们具体在叫骂什么,空宁却无比茫然,完全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