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关北

第92章
    只可惜,休戈这种令人崇拜的模样从来都不会维持太久。

    一刻钟之后,熟悉的营房渐渐在地平线处露出了真容,已经气喘吁吁的阿斯尔手忙脚乱的提前勒马,抢在休戈气沉丹田之前捂住了耳朵,而跟在他身后的其他骑手也纷纷习以为常的效仿。

    “然然——然然!然然——我回来了!”

    声彻原野,鸟兽俱散。

    落在哨岗顶端看热闹的猎鹰爪下一滑,险些被自己的老朋友生生震下来。

    “王上!王上!等等!”

    “王上!——王上!”

    区区几个侍卫根本拦不住休戈,滚鞍下马的休戈就像是上了发条的假人,只会目的明确的往前冲。

    “走走走,都走!有事明天再说!”

    萧然的帐房近在咫尺,休戈大步流星,心如擂鼓,满脑子都是小别胜新婚的那点情趣,压根听不进去身边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他只当是有什么繁琐的政事等着他处理,于是他冲得格外快,情急之间,他还直接上手,左右开弓的拎开了两个最墨迹的侍卫。

    “不是,王上!王上你等等,等等!”

    “等什么等!这事儿能等吗?!”

    牧区的营地一共就那么大点,而且帐子多空地小,人再一扎堆就更是显得拥挤。

    休戈靠着一番歪理,理不直气也壮的摆脱了忠心耿耿的侍卫,横冲直撞的挤过了簇拥的人群。他这一颗心已经全部飞去萧然身上了,所以他压根就没去思考为什么本该繁忙的牧民正成群结队的凑在一起。

    等到一头扎进人堆里头,休戈才赫然觉出不对。

    刻意围出的空地像极了北原最传统的角斗场地,观众的欢呼声也代表着这绝对不是一场打发时间的对阵。

    休戈推开最前边的牧民挤去场地中心,赤手空拳的搏斗极为巧合的终结在了这一刻,他眼见着被扯开了衣袍的瘦削青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将对手贯倒在地,而这位正拿双腿绞着对手脖子的胜者不是萧然还能是谁。

    第四十二章 番外关于小别胜新婚 05

    扈达部是个极其特殊的部族,在阿坦达之前的几任国君都不曾真正与扈达部往来。

    扈达人比北原人还要崇武,他们似乎一直没从数百年前最原始的部落生活里脱离出来,即便归属北原一国也始终若即若离,甚至连每年的年礼朝拜也是有一年没一年。

    好在休戈的父辈们一贯包容宽厚,并未因此跟扈达部产生嫌隙,阿坦达继位后更是亲自给他们运送必需的物资,而休戈和穆沁那段“孽缘”也是这么来的。

    往通俗点说,扈达一部全是些呆头呆脑的直肠子,他们固守己见,不愿脱离祖辈的生活方式,所以他们与世间种种相隔甚远,从不曾涉及什么人事往来。

    对付这种人,最好用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当年的阿坦达就是活活把扈达部打服的。

    那一年也是天旱,牧草差点绝收,用来过冬的牛羊恐怕撑不过秋日,阿坦达好心好意的上门送礼,穆沁的父亲却执拗偏颇,不愿领情,阿坦达年轻气盛,容不得他视人命如草芥,于是便一时气急,直接将扈达部上上下下的武人全都痛揍了一遍。

    阿坦达鼎盛之年,是北原数一数二的好手,他一个人将营房里闹得人仰马翻,七八岁的休戈抱着在路上打到的野兔子看得直打呵欠,混乱之间有人还想趁机对休戈下手,但还没等出手就被已经开始修习马刀的休戈踹了个人仰马翻。

    时至今日,萧然采用了同样的办法。

    穆萨尔出言不逊,照理来说是要被侍卫收押等候休戈处置的,可扈达部上下都护着自家的小王爷,真要严肃处理,怕是会让两方人马直接在营地里大打出手。

    争执一旦演变成械斗就无法挽回了,扈达再小也是北原部族,内讧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总归会坏了休戈的名声。

    剑拔弩张之间,萧然挽起长发,主动提出了单对单的建议,他要跟穆沁划出道来打上一场,照北原的老规矩来,不动兵器只动拳脚。

    对于一向吝于言辞的萧然来说,这是最好的途径。

    崇武有崇武的好处,对崇武的部族,能动手就绝不用废话,一场比试比几千句大道理都好使,只要能在场上分出胜负,输家连一声怨言都不会没有。

    而他也有自信拿下这场比试,这两年里他愈发会用巧劲,若是抛开兵器认真切磋拳脚,连休戈都没法在百招之内降他,所以这场切磋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

    几十招下来,穆沁败迹已显,可他常年游猎,臂力和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除此之外,许是善用双刀的缘故,他的反应够快,即便身处下风,他也能在萧然纵身跃到空中的瞬间精准无误的抓住那飘飘衣带,硬是要将已经窜到半空的萧然扯回原地。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出了不少人的冷汗,萧然毕竟细胳膊细腿,倘若一直压制场面倒好还说,他要是真结结实实的吃了穆沁一招,那即使不输也必然会落得病痛。

    人群的惊呼声格外整齐划一,何淼淼揪着海力斯领子直跺脚,被海力斯抱在怀里的何圆圆也一个劲的扯老爹领口,海力斯被这怪力成双的母女俩勒得喘不上气,而就在这眨眼的功夫,萧然却兴奋得眼睛发亮。

    他平日里经常跟军中的将士切磋,习惯了北原人骨子里的蛮力,像穆沁这样反应迅速的倒是真的少见。

    萧然心跳得极快,他善使巧劲,总能三下五除二的了解对手,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世上除了休戈之外还没有第二人能激出他骨子里的血性。

    武人天性就是好争善斗,萧然被休戈养得愈发张扬,真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他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毫无悬念的交手在最后一刻多了几分彩头。

    萧然没有半分慌乱,他十指收绞借力使力,松垮的衣襟亦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骨骼错位的声响微乎其微,连穆沁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疼痛传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萧然噙着两分热血沸腾的笑意扣紧了穆沁的腕子,而后在空中拧腰一滞,将两条长腿甩去穆沁颈间攀住收牢,又以膝间一夹一锁,生生靠着蛮力将穆沁囫囵个的闷去地上。

    一场比试戛然而止,穆沁自以为抓住了纰漏,可最终还是被萧然这一招闷得猝不及防。

    “你输了。”

    萧然衣衫凌乱,细软的乌发散落肩头,灼热的夏风吹过他上扬的眼尾,他以腿脚扼着穆沁的咽喉哑声开口,鸦黑的眸子里尽是耀眼的光亮。

    落败的一方是没有任何余地的,在山呼海啸一般欢呼声中,穆沁只能勉强看清眼前模糊的青草,他无可奈何的锤了两下地面,示意自己认输,他被萧然制着命门,连呼吸都成问题,根本没法说话。

    “咳——咳,我认输……咳!”

    盘亘在颈间的钳制倏地松开,大量的空气涌进肺里,穆沁被呛得两眼发红,胸口闷痛,只得赶忙侧身急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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