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宋澜嗓音有些低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江岸愣住。 啊? 他脑子有一瞬间的转不过来弯:宋澜为什么道歉?他又应该生什么气? 江岸松开握着的门把手,把耳朵贴在门上,一言不发。 听到门内细微的动静,宋澜继续道:“……刚开始,我的确是为了躲避你才出差的,但后来也确实是在忙工作。” 躲我? 江岸这才想起来宋澜在他不计前嫌提出要当他“同伙”之后,突然出差一个多月的事! 他果然是为了躲我! 怪不得他要道歉! 可是…… 江岸眼珠子转了转,嗓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为什么要躲我?” 可宋澜却沉默了很久。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些许动静,似乎是宋澜背靠上了门。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轻声说,“因为看见你就会很害怕,心脏也跳得很快。” 江岸呆住:“啊?为什么会怕我,因为我的不计前嫌和友善,照出了你的阴险狡诈和丑恶吗?” 宋澜忽然笑出声来。 “嗯,你就当是这样吧。”他嗓音含笑地说。 江岸却感觉哪里怪怪的,心脏也跟着跳快了。 第29章 但随即,江岸脑袋里的灯泡“叮”地一声亮了起来,眼睛也瞬间变得炯炯有神了—— 对啊!宋澜可是个为了躲他而故意出差一个半月还没有半点音信的“罪人”! 而他江岸!现在无论是冷漠,拒绝,抵触还是愤怒,都是理所应当的! 宋澜哪怕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弄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啪嗒。” 于是江岸板着一张脸,打开了浴室门。 他甚至开门开得十分猝不及防且用力,像是要让背靠门板的宋澜“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可是没有。 宋澜十分轻易地就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 他刚刚洗过澡,换上了助理拿来的衣服,是干净的白色衬衣和笔直的西裤,许是等了江岸太长时间,他头发已经完全干了,此刻没有做任何造型,只是很柔顺地垂落下来,看起来俊秀文雅。 ……像极了曾经伪装出来的温润如玉的模样。 但又不同。 他没有戴眼镜,可眼底却没有任何审视和凌厉的目光,只是澄澈又安静地倒映着江岸的身影。 他没有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精心设计好的微笑,可看见江岸的那一刻,却又分明轻轻弯了一下唇角。 ……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美好。 江岸:“……” 江岸努力板着一张脸去拿旁边的新衣服。 可他刚把衣服捞到右手里,就被宋澜轻轻握住了左手的手腕。 宋澜:“你还没有吹头发,我帮你吧。” 啊!学长给他吹头发! 江岸可耻地心动了。 可下一刻,理智就瞬间回归。 一个面容冷酷的小人出现在他脑海里:“醒醒!他根本就不是你的温柔学长,那都是装出来的,你忘了吗?!你忘了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吗!” 江岸:“……可他现在不像是装的啊。” 冷酷的小人:“你这个蠢货,你能认清个鬼!他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 江岸:“可是他……” 冷酷的小人:“他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个少年,你确定你还认识他吗?” 江岸:“……” 江岸冷酷无情地抽走了手:“不用了,我自己会吹。” . 江岸很快就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走出浴室。 他一打开门,宋澜就挂掉了电话,抬头看着他。 宋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我出差太久,需要回趟老宅,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不愿意也没关系,不必勉强。” 江岸:“可以,我不勉强。” 宋澜站起身:“那走吧,宋池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江岸点点头跟上他。 可宋澜按下门把手之后,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江岸:“怎么了?有东西忘带了吗?” 宋澜转头看向他,视线从他嘴唇上掠过,却又轻轻垂下眼。 “……没什么。” 他打开门,往外走。 江岸在原地停了几秒,起身跟上他。 . 走进电梯间。 江岸站在了宋澜的侧后方。 他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宋澜身上,看他挺括的西服,宽厚的肩膀,白皙的后颈,后脑勺有些硬的黑发,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红的耳廓。 江岸视线不小心偏移,却从蹭亮的电梯倒影里,和宋澜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了。 江岸:“……” 江岸恶人先告状道:“你看我做什么?” 宋澜却轻轻垂下眼:“在想要不要给你早安吻。” 江岸:“……” 江岸移开视线:“啊,不了吧,这都快中午了,而且你都欠了那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 不对,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江岸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我还在生你的气。” 宋澜很轻地“哦”了一声,然后牵上了他的手腕。 宋澜温热的手一点点下滑,滑入江岸的掌心,然后很轻柔地与他十指相扣了。 这个电梯好慢啊,怎么还不到一楼。 江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 下一秒,宋澜伸手按下了楼层。 电梯开始下行。 江岸:“……” 所以刚刚一直没有按楼层,是在犹豫要不要在这里和他接吻吗? 明明没有被亲吻,江岸却觉得嘴唇微微麻了起来。 . 宋池的确在楼下的车里等着,却不是江岸以为的那种等。 宋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靠背放得有点低,他头发凌乱,身上穿着昨晚沾了酒气还皱得不像样的衬衣,正双臂环胸地闭着眼睡觉,除了快从唇角流下来的口水,还隐隐伴着很香甜的鼾声。 江岸:“……” 江岸心里纠结得要死,他默默移开视线,不想再看。 宋澜:“我们坐另一辆车。” 江岸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就这样吧,宋池不是还特意给我们留了后座的位置吗?” 宋澜听从了江岸的意见,并代替司机为他打开了车门。 江岸坐上后座的时候特意往前看了一眼,宋池没有丝毫反应,睡得跟某种古杂食类哺乳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宋池是在车辆开上盘山公路的时候突然惊醒的。 他似乎是做了噩梦,打了个激灵,忽然就醒来了,然后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动作有些烦躁地从车旁的置物盒里拿出了烟和火机。 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随手扯了一下衣领,眯着眼低头点火。 他动作随意又散漫,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叼烟和点火的小动作和十多年前那个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宋池。”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宋池动作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