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清松了口气,幸好舒幼心胡说八道没人信。 “她那糯叽叽的样子怎么可能是1!”任乐晗拍手说道,“弱0最喜欢装1,显而易见林小姐才是1,对吧?!” 林亦清憋红脸:“其实……” “我懂我懂。”任乐晗摆摆手,“林小姐你放心,我不会拆她的台,毕竟朋友一场,谁还没点儿虚荣心?” 楼下喧闹声越来越大,任乐晗站起来:“咱们下去看看吧,林小姐,待会儿就拜托你了。” 林亦清:“……” · 舒幼心霍霍完吧台,又去卡座掀人家桌子。 林亦清跟在任乐晗身后下了楼,舞厅里客人已经走了一多半,剩下的也多是被搅了兴致的惊慌和愤怒。 经理一脸苦相,却不敢上手阻拦,看见任乐晗下来了,他更加紧张,战战兢兢地低头:“老板。” 任乐晗摆了摆手,让他退后。 经理如蒙大赦,忙不迭后退几步,把场子让给任乐晗。 “舒幼心!”任乐晗叫住砸她店的小祖宗,“你闹够了没有?” 舒幼心充耳不闻,把跟前桌面上几个玻璃杯全薅地上。 杯子落地,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阵响。 任乐晗嘶一声,满脸心疼:“姑奶奶,砸的不是你的东西你不心疼,回回都拿我出气,你今天不把欠条写好就不准从这儿出去!” 舒幼心手一撑跳上桌,一条腿抬起来,脚踩桌面上,面无表情:“我没钱,你找我爸啊,他有,要多少给你多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拨电话,我跟他说,给你换一套,重新装修一下,一千万够不够?” 任乐晗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你喝多了。” “没喝多。”舒幼心摆手,“我清醒得很,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钱嘛,我爸超有钱,要多少有多少,我后妈应该也挺有钱的,人家毕竟是大明星,随便卖两个八卦给媒体,就有数不清的钱。” 任乐晗示意经理:“把人都请出去,闭店。” 说完,走过去拉舒幼心:“你别乱说话!” 舒幼心甩开她的手:“为什么不让说?我妈才走多久他就娶了别的女人!什么海誓山盟地久天长,都是假的!亲情是假的,爱情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舒幼心!”任乐晗试图叫醒她。 但醉酒的人哪听得进劝,舒幼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望地宣泄愤怒:“我活得像个笑话,我还天真的以为和他们撇清关系就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只有我一厢情愿,我简直是个白痴!” 任乐晗气得脸色铁青,却无从下手。 忽然,一只手拨开她的肩,她往旁边退了一步,将舒幼心面前的位置让出来。 林亦清端着个杯子来到舒幼心面前。 意料之外的人忽然出现,舒幼心愣了愣。 哗—— 一杯水泼她脸上,瞬间打湿她的头发,衣裳,并顺着脸颊和打绺的发丝滴滴答答往下淌。 舒幼心愕然,任乐晗和酒吧经理目瞪口呆。 林亦清放下酒杯,语气冷冰冰的:“醒了吗?” 舒幼心傻了似的,呆坐在桌上,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醒了就跟我回去。”林亦清猛拽一把舒幼心,拉着她踉踉跄跄从桌上跌下来,往酒吧外走。 临到酒吧门口,舒幼心终于回过神来,用力挣开林亦清的手:“松手!你凭什么管我?!我不要你管!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对我好!” 林亦清的手被舒幼心甩开,撞在旁边桌子上,咚一声响。 “嘶。”她倒吸一口气,捂住胳膊。 抬眼对上舒幼心失望埋怨的眼神,心口被针刺的感觉又出现了,清晰得像要把她的心脏扎个漏风流血的窟窿。 任乐晗满脸尴尬:“林,林小姐……” “不好意思。”林亦清瞥眼任乐晗,礼貌克制,“请任小姐和这位先生回避一下,我有话单独和她说。” 任乐晗面色犹豫,看看舒幼心,再瞧瞧林亦清,点点头,带走了酒吧经理。 空荡荡的舞厅安静下来,舒幼心和林亦清面对面,气氛凝滞,沉重,充满了火药味。 舒幼心扭开脸,不与林亦清对视,倔强地忍耐着情绪。 不去想林亦清刚才那声痛哼和可能受伤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心肠冷硬。 林亦清甩了甩手,胳膊上酸麻疼痛的感觉渐渐减轻。 她瞥了舒幼心一眼,淡淡道:“姜瑜杉给我一张支票,八百万还是八千万,数目我记不清了,一大笔钱。” 舒幼心咬着嘴唇,泪水包在眼眶里打转,又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如果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那笔钱我就该拿着。” 说这话时,林亦清兀自感到胸闷。 气舒幼心不知好歹,更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原则,为舒幼心心软。 舒幼心豁然回头,泪水失控,倏地从眼角淌下去。 她的表情从隐忍变成惊讶。 “如果我为了钱假惺惺地表演在乎你,那我今天就不会来找你!”强压的情绪冲破理智,林亦清语气激奋,掏出手机给舒幼心看时间,“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天亮我还要去上班!” 舒幼心被她暴怒的气势压制,也或许喝醉了脑子迷糊,竟然真听话地朝手机界面上瞧一眼。 然后,她噘起嘴,嘟嘟囔囔地说:“今天周六。” 林亦清:“……” 下意识翻过手机看日期。 真的是周六。 不用上班。 “……” 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攒满的怒气无处发泄,情绪还被舒幼心乱棒打断。 林亦清看着舒幼心那副看似天真无辜的表情就来气。 “周六怎么了!就算今天是周六,你就能在外面瞎搞?就能夜不归宿,还砸人家的店铺?”林亦清越想越气,絮絮叨叨数落舒幼心,“净给我惹麻烦!” 她还在生理期,本来情绪就不稳定,今儿又是熬夜又是心情大起大落,对身体健康十分不友好。 舒幼心奇迹般安静下来,等林亦清说完了,才支吾着,小小声反驳:“……我没有瞎搞,你很在意我有没有瞎搞吗?” “……”你咋这么会抓重点呢? 林亦清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胸腔里被小刀划开的伤口又堵上一团棉花,闷,还痛。 偏偏舒幼心眼神清澈,干净明亮,好像想歪的只有林亦清自己。 简直莫名其妙。 和一个酒鬼能掰扯出什么对错? 心情乱得像堆被猫扒拉过的毛线球,搅成一团,理不到头。 不明缘由,却又本能地抗拒,不想向深处探究。 “懒得管你。”林亦清抱怨地说,也不知道这埋怨的心情是针对舒幼心,还是她自己,“你要继续在这儿闹,随你。”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停下,回头。 舒幼心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见林亦清停下来,她也停下来。 无辜的脸上表情懵懂,仿佛这堆烂摊子是别人的杰作,跟她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