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你愿意

长达五年的蛰伏,警察向沉誉捣毁了庞大的毒贩集团,卧底生涯也随之落入了尾声。 假死脱身后,他与辛栀在国外某小镇休假隐居,殊不知这次休假便是一场阴谋的开端。 一起错综复杂的旧案将两人召回国内。 被害人家属姜逾年是向沉誉的旧友,他的父亲曾被向沉誉亲手抓获,出狱后又离奇失踪。 案件的调查过程并不顺利,姜逾年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在一次次与对手的交锋中,却有越来越多的谜题浮出水面…… 驻唱肖蔷薇为何“死而复生”现身酒吧?柔柔弱弱的养女姜青燃背负着怎样的惊人秘密?所有真相为何隐隐昭示着凶手竟是向沉誉?重重迷雾中,他和她的感情又将会走向何处呢?

第十三章 她不是什么小三,她是个警察,如假包换。
胡源居住的地方很偏僻,并没有在遍布高楼大厦的大城市,而是在一个环境不错空气也很好的小乡村,很适合颐养天年。
这个住处是他新购置的,且挂在亲戚名下,从未录入资料过,所以前段时间,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
去的途中,姜青燃一直主动与向沉誉搭话,向沉誉虽不算热情,却也一直以还算温和的口吻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
辛栀则一直没说话,一个人坐在后座睡觉,一方面是因为她与向沉誉已经“闹翻”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头昏沉得厉害。
昨晚着了凉,早上起来非但没有好转,一量体温有些发烧。上车前,她去了趟药店,就着水吞了几颗药后便一直在车上睡觉。车子有些颠簸,她却全程毫无所觉,一直到了目的地她才醒来。
他们此番前来并不是以查案的名义,虽然是来探清楚胡源的底细的,却并不打算打草惊蛇,只先问问明白,他究竟为什么突然离职。
预计最迟今晚就能返回,所以辛栀想着忍一忍算了,相比暂时的身体不舒服,还是执行任务比较重要。
她看了眼车窗外,车子停在一栋白色的两层楼房前,看着很简朴。
向沉誉和姜青燃早已下车,正站在不远处聊天。辛栀按了按太阳穴,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才下车。
听到身后的动静,姜青燃像宣誓主权般立马伸手挽住了向沉誉的手臂,扭头冲辛栀笑了笑,关切地问:“辛小姐还是身体不舒服吗?”
向沉誉一滞,却没推开。
辛栀暗骂她明知故问,却还是带着笑回复:“没关系,睡一觉好多了。”
向沉誉见她脸色泛白,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铁门外,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来开门。
姜青燃有些疑惑,她出门匆忙,忘了带手机,便想着借辛栀的手机给胡源打个电话,可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信号。
又按了一阵门铃,终于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跑出来开门。
她自称是胡源聘请的保姆,胡源此时并不在家中,今天早上急匆匆出去了,整个房子里只有胡源瘫痪在床的妻子和她两个人在。
保姆边开门示意他们进去,边解释说:“昨天胡先生还说今天有重要的人要来,结果今天早上却急急忙忙出去了,我还以为胡先生已经通知过你们,所以你们不会来了。”
领着他们换了鞋子走进去,保姆指了指楼上:“我刚才在给夫人煮粥,现在粥该熬好了,我去看看。胡先生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回来,你们自便就好。”
辛栀点头:“好,您去忙吧。”
姜青燃犹豫了一下,沉默地跟着保姆上了楼。
那个卧病在床吃喝拉撒皆需要人照顾的中年女人,终归是她的亲生母亲。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姜青燃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胡源的女儿的?”辛栀径直走到沙发前躺下,这沙发的柔软程度,舒服得让她舒了一口气。
向沉誉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见果然有些烫,他蹙起眉头,却还是说:“是在姜青燃成年之后才告诉她的。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那个时常会来姜家的胡叔叔,便一直拒绝与他相认。胡厅长告诉她,当初她和她的亲生母亲被绑架时,是姜延出面,花了一大笔钱才将她们偷偷救出来。那时胡厅长的妻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为了保护女儿,不得已,胡厅长只能对外宣称,女儿已死,只救出了妻子一人。”
辛栀认真地想了想,有些感慨:“想必,胡厅长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
胡厅长的身份以及他雷厉风行所做的事情,势必让他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此举实属无奈。
不过从姜青燃的立场来看,亲生父亲明明就在身边,却这么长时间不肯认她,任由她在姜家因为自己的养女身份而自卑,便又有些理解她了。
辛栀叹了口气:“真不明白,这些事厅长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清楚,这些有什么好隐瞒的。”
向沉誉若有所思:“除非……”
没聊几句,楼梯处传来动静,姜青燃走了下来。她眼眶有些红,一下楼梯便见辛栀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向沉誉则远远地站在电视柜旁,谁也没说话。
她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笑着走过去挽住向沉誉的手臂,眼神有些闪烁:“阿姨说想见见你。”
向沉誉有些意外:“见我?”
辛栀瞟了他们一眼,撇撇嘴没说话。
姜青燃小心翼翼带着点祈求继续说:“我和阿姨说我有了正在交往的男朋友,阿姨很高兴,所以想见一见你。”
向沉誉沉默了一阵:“好。”
姜青燃的眼睛倏地一亮,她笑容扩大,余光扫了眼辛栀后,心满意足地挽着向沉誉再度上了楼。
本就空荡的客厅随着他们脚步声的离去,变得更加寂静。
也许是身体太不舒服,辛栀没由来地心情更加烦躁,她扯着嘴角自嘲地笑笑,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却发现还是没信号。
她有些狐疑,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
又有访客至,门铃一声比一声急,似很急切。
左右没人,辛栀只好起身出去,刚走到院子里,便瞧见门外那个不停按门铃的人,居然是李奉,他浑身脏污,和往日体面的样子大不相同。
辛栀全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李奉,本能地开始提防:“李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打开门,李奉就一脸惊恐地拉住了她:“辛小姐,你果然在这里,快跟我走!”
辛栀直觉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准是哪里不对劲。她停在原地没有动,目光审视般紧紧盯着李奉:“走?去哪里?”
李奉急了,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说:“你还不明白吗?这是胡源设的局!他是故意引你们来这里的!”
辛栀不解:“引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因为他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想要杀你们灭口!”
辛栀更加惊疑,退后一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奉一咬牙,发狠道:“跟你说实话好了。我这次回国就是因为胡源约见,他想继续与我交易,我刚刚也是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辛栀一愣,皱起眉:“你是说,当年的事情果真与他有关系?”
“你仔细想想他与姜延还有肖蔷薇的关系,是他杀了肖蔷薇,然后将全部罪责推到了姜延身上!他是省公安厅厅长,怎么可能因为过失杀人而断送自己的前途?现在,他害怕事情败露而杀死了姜延,这些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辛栀心里一“咯噔”,不过她也清醒地知道不能偏信李奉的一己之言,她冷静地提出疑问:“他这么做难道不前后矛盾吗?如果真的想害姜延,为什么又要特意弄个玫瑰出来?他完全可以好好安抚姜延,没必要多此一举。如果他真的是真凶的话,为什么要一直催促着我们破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李奉摇头:“你不明白,他好大喜功,不满足于现状,那个玫瑰就是他安插在深夜俱乐部的眼线,用来顶替肖蔷薇位置的!肖蔷薇和玫瑰本就长得很相像,不管是玫瑰还是肖蔷薇,都是胡源特意安排的。”
辛栀还是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她定定望着焦虑的李奉,短暂分析了一下。在她眼里,李奉历来为人和善,没理由欺骗她,他的话可信度明显要比一个疑点重重的原省公安厅厅长大得多。
她冷静地道:“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先等一下,向沉誉还在里面,我先去喊他出来。”
李奉一脸焦灼地拉住辛栀:“来不及了,再不走胡源就回来了。”
辛栀一顿,倏地一笑,挑眉道:“正好,我们可以亲手逮捕他。”
李奉觉得不可思议:“你疯了吗?你到底清不清楚胡源是什么人?他没几把刷子怎么可能爬到省公安厅厅长的位置?”
“我当然清楚。”
李奉更加急了,额头上冒出汗水来:“辛小姐,听我一句劝,咱们赶紧离开吧!”
辛栀心底的怀疑越发扩大,可大脑的晕晕沉沉让她有些无法集中精神。她摇头:“我说过了,先去叫向沉誉,即便要走,我们也要一起走。”
李奉有些无奈,眼风四处扫了扫,长叹一口气:“好,那我们一起去。”
“也好。”
辛栀边走边说:“我还是觉得很不合理,胡厅长怎么会知道今天我和向沉誉都会过来?难道是他和姜青燃联手设局?”
“他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李奉突然意味不明地说。
辛栀愣住,一下子清醒过来,又惊又疑地望向他:“你……”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一阵电流便猛地穿过她的身体,她不敢置信地低下头,恰好看到李奉手中拿着的黑色电击器。
猝不及防之间,她身体一软,耳边是李奉冷冷的声音:“不识好歹。”
电光石火间,辛栀突然反应过来,从始至终她一直觉得奇怪的是什么。
她从未和李奉说过她现在所查之案是什么,也从未和他说过玫瑰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除非……
她牢牢盯住二楼窗户的方向,试图呼喊却已经来不及。
下一秒,她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醒来时,辛栀头痛欲裂,她皱紧眉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觉双手被绑住了。
绳子的绑法极有技巧,她根本挣脱不了,只好作罢。
这里的温度很低,她手脚都冻得有些僵硬,本身就不舒服,此刻加剧,头晕想吐难受得像是刚坐了十个小时的长途汽车。
她身处一个极暗的环境之中,只有一个很高的小窗户向她昭示着现在仍是白天。她可以透过这微小的光,隐约从内部陈设和空中弥漫的灰尘推断出,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车库。
目光向左边移,她突然看到那边坐着一个男人,他一动不动,低垂着头,看不清脸。
辛栀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一缩,还没来得开口,那人主动说话了。
“辛栀?”微微嘶哑的嗓音。
辛栀彻底愣住,隔了好几秒才试探性地开口:“厅长?”
胡源缓缓抬头,望着她苦笑一声:“果然是你。”
辛栀有些蒙,几乎要怀疑此刻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预计,李奉究竟为什么出现?为什么要绑架她?胡厅长为什么也会被绑架?
原本以为是他们先发制人才对,谁能料到事态的发展会突然急转直下呢?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胡源长长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在空荡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沉重。
“想必,你们是跟青燃一起过来的吧?我早上特意给她打了电话又发了短信,让她不要来,没想到你们还是来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青燃她,没出事吧?”他问。
辛栀摇头,顾不上多解释便急急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在这里?”
胡源沉默了一阵,才缓声说:“今天凌晨李奉约我见面,他要挟我,要是我不出现,就杀了青燃灭口,他知道了我的住址也知道了青燃会过来。”
辛栀怔住,信息量太大,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奉要挟你?可他为什么要要挟你?”
胡源别开眼,像是有些不适应自己成为被问话的那一方。
辛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好,既然您不愿意说,那麻烦您告诉我,深夜俱乐部的玫瑰是不是您特意安排的?姜延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肖蔷薇,她到底和您是什么关系,她……”
胡源一顿,了然地笑了笑:“倒是不知道你们调查的速度这么快。”
辛栀凝眉,只觉胡源的笑意里竟隐隐透着几分欣慰。她头痛道:“您能说直接点吗?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我查到他身上了。”胡源说。
见辛栀愣怔,胡源再度重复:“李奉知道我查到他身上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的交谈一直没有停止。
胡源说,他从始至终都没对她和向沉誉撒过谎,他唯一做的就是隐瞒而已,隐瞒自己知道的部分真相,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与姜延的确曾是好兄弟,二十年前,也的确是姜延花钱将姜青燃救了出来,于是他一直对姜延心存感激。因为欠了姜延大人情,便只好对姜延暗地里那些不那么光明的行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曾想着,只要他亲手抓捕了金融诈骗案的主犯,姜延就会金盆洗手,也就是这时起,他选择与李奉合作,并且在事后,将李奉送去国外。
可不想,姜延越陷越深。十多年来,姜延东拼西凑勉强能维持公司的运营,可六年前,他已经无力填补欠下的大窟窿。
也就是这时,肖蔷薇意外身死,姜延竟说是自己失手杀死了肖蔷薇。那日过后,姜延的账户里就进了一大笔钱,于是,胡源对姜延的说辞心生怀疑,他反复问过姜延多次,姜延却一口咬定是自己失手杀了肖蔷薇。
知道得越多,辛栀越发觉得扑朔迷离:“可您在肖蔷薇死的当晚,也曾去过深夜俱乐部,并且,您也曾多次给姜延打钱。”
胡源一默:“你们查到的事倒挺多。”
“对,我那天的确去找过他,不过是为了青燃的事。我离开的时候,蔷薇并没有死。我汇钱给姜延是因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好兄弟日渐落魄,他收养了我女儿,我感激他。不过,当晚在俱乐部里,除了肖蔷薇和姜延外,我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谁?”
在黑暗中,胡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李奉。”
辛栀一惊,许多不清晰的点逐渐明晰起来。
“难道,李奉就是真正杀害肖蔷薇的真凶?他为什么这么做?”
胡源缓缓点头:“我并非在包厢里见到的他,只是在俱乐部卫生间里与他匆匆擦肩而过,而且,姜延一口咬定凶手是自己,案发现场也丝毫没有与李奉相关的证据。这件事之后,我开始怀疑李奉,可他在那晚过后便以线人的身份返回了希腊,且再未回国。我翻来覆去地把所有的蛛丝马迹寻出来推敲,始终找不到和他有关的线索,但我直觉他有问题。”
“整整六年,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引他回来,直到……姜延出狱。”胡源说。
“所以你安排了玫瑰,有意让姜延以为肖蔷薇没死,亲口说出真凶是谁?”
胡源默认了。
“等等!”辛栀还是觉得不对劲,“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奉所为,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他?而且当年是你安排李奉去希腊,你一直都知道他在希腊……”她心下大震,几乎无法完整地将自己想到的可怕推测说出口。
她定了定神,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巧的是,你有意将我与向沉誉也送去了希腊,送去了李奉居住的那个小镇。”
胡源倒是直接承认:“对,是我有意送你们过去的。因为我知道几个月后,姜延就会出狱,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从一开始就紧盯了李奉的动向,他有意将要查当年旧案一事直白地摊在李奉面前,有意要逼李奉现身。
辛栀顿悟,却不由得一阵发寒。
有意让他们与李奉接触,再当着李奉的面急召他们回国查案,只要李奉稍微谨慎一点,便能推测出他们回国究竟是为了查什么案。
胡源让向沉誉查案是一个鱼饵,引诱李奉上钩,也是一个转移李奉注意力的幌子,好让他自己躲在暗处追查。
果然,李奉上钩了,回国了。
如果事实真是胡源所说的那样,那么李奉接下来的目标,必然就是现在正在追查这起案件的他们才对。因为他们离真相越近,李奉就越容易暴露,他势必会为了不暴露出来,而采取某种手段。
只是,胡源百密一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李奉居然知道了姜青燃的真实身世,并以此来要挟他。
辛栀无声地笑了,她只觉自己和向沉誉包括整个专案组都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没想到心思缜密的向沉誉也被胡源给骗了。
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胡源眼里都是笑话吧,他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否一无所获,是否会遭遇不测。
“所以,其实你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们吧。”辛栀平静地抬头,眸里闪着执拗的光,“我们都是你的棋子。那么,姜延到底是谁杀的?你究竟为什么盯着李奉,为什么这么在意六年前的案子?”
胡源没说话。
辛栀轻轻挑眉,有意刺激他:“哦?我知道了,难道是因为肖蔷薇的死?你为了替她报仇?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语气讥嘲道:“难不成你爱上了肖蔷薇?为了她,狠心利用对你施了大恩的兄弟,就这么急于想查出杀害她的真凶?”
胡源对她的讽刺毫无反应,他别开眼望向那小小的窗口,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他脸上虽带着很浅的笑,却像是老了十岁:“蔷薇她不是什么小三,也不是什么驻唱歌手。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名卧底,和当时的你一样。”
辛栀彻底愣住,她脑子里想好的应对一切状况的措辞瞬间灰飞烟灭。
“什么?”
胡源很轻地叹了口气:“她是个警察,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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