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坐在窗前,手里的书老半天都没有翻页,他一直在看曲廊上那个瘦小的小厮,曲廊很长,隔不远就立着一个小厮,提防他要叫人或传话。其他人也都没偷懒,规矩站着,但那个小厮……怎么说呢,他不错眼珠的盯着,那人一动都不曾动过,看久了,会以为她就是根小木桩子。温容奇怪,哪有人这么久不动一下的,这么杵着不累么,或是扭扭脖子,或是身上哪里痒痒了挠一下,都是人之常情,府里规矩严,倒也没苛刻成这样。他叫了一声,“来人。”所有人都往他这里看,唯独那小厮跟没听到一样,无动于衷。近处的小厮跑过来,“公子爷,有何吩咐?”温容指着那根小木桩子,“那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是新来的,唤做灯草。”“去叫他来。”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去叫人。很快灯草就来了,低头杵在窗前,依旧像根小木桩。温容打量他,个头瘦小,下巴尖尖,皮肤白又透,能看到淡蓝色的小血管,羸弱得有点像小姑娘。温容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灯草依言抬头,目光平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哪儿人啊?”“不知道。”“父母还在么?”“不知道。”“叫灯草?”“是。”“名字谁取的?”“佟二。”小厮在边上解释,“就是那个败光了家产好吃懒做的佟二,最近干上捡小叫化子的行当了。”温容哦了一声,看着灯草,“你是小叫化子?”灯草,“是。”温容看了他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哎,你看着我。”一旁的小厮又解释,“公子爷,他看谁都这样,只有看到馒头的时候,眼神会落到实处。”温容一听,来了兴致,想当场试试,“去弄馒头来。”小厮传了话,很快馒头送来了。温容拿起馒头,果然,灯草的眼神立刻粘在馒头上了,就跟狗看到骨头一样,是种本能。温容问,“只看得到馒头?”小厮答,“吃食都可以。”“银钱呢?”小厮摇头。温容不信,“哪有人不爱钱的?钱能买吃的呢!”从荷包里掏了一颗碎银子晃了晃,灯草的眼神又是虚的了,再举馒头,眼神又落到实处,温容觉得有趣,一下银子,一下馒头,灯草的眼神一下虚,一下实,变得太快,成了斗鸡眼,回不去了,梗着脖子,一脸茫然无措。温容看她这样,哈哈大笑起来,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抬手晃了晃,总算让灯草凑到一起的眼珠子分了开来。他笑着说,“不逗你了,灯草,以后你就到院里来当差。”边上小厮一听,忙说,“公子爷,灯草初来乍到,好些规矩还没学会,小的怕他……”温容摆摆手,“无妨,也不用他干别的,陪爷解解闷就行。”他把手负在身后,望着远处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无聊透了,爷就想要个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