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这话，说得言君怡像是一个高台上的戏子一样。
不过能听得出来，他的本意并不坏，反而是在夸她厉害。
言君怡跟在师父出尘子身后这么多年，别的不说，降妖的真本事是学到了不少的，陆闻说言君怡厉害，却也不算夸大。
言君怡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你们一道走吧。”
他们两人顿时高兴起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喜道：“这样就太好了。”
这个镇上牡丹园的事情已经解决，也拆穿了华真道士招摇撞骗的真面目，而这个小镇也不大，并没有什么出名的地方可供玩赏，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们回到客栈收拾了东西，等了一会儿，才把去镇中央看华真道长的掌柜等了回来，结完房钱之后，就离开了这个小镇。
离开小镇的路会穿过镇中央，那里还有不少的百姓聚集着，人群涌动间，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华真，倒是能看到有几个道士被百姓们压着打，形象凄惨无比，惨叫声绵延不绝，看来百姓们被欺骗的怒气也是够深的，打起人来不知疲倦，不过也是这些道士们自作自受。
离开之前，听从陆闻的提议，言君怡她们又去牡丹园里看了一眼。
昨晚言君怡贴在门上的符箓还没有撕下来，看来她们离开后也没有人进去。言君怡将符箓扯开推门进去后，里面一切都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
之前入住牡丹园的时候，陆闻早就看过牡丹园里的环境了，这时候还为曾经在这里出现过的厉鬼而感叹了一下。
“不过，言姑娘，这里的厉鬼都已经收服了，我们现在过来是为了什么？”白衍泽好奇道：“红衣姑娘已经和张柏渊去了地府，牡丹园里面已经空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他们虽然走了，有些东西还是留在了这里。”言君怡微微一笑。
“是什么？”
言君怡没有多做解释，带着他们两人到了画像的前面。
陆闻只从白衍泽的复述中听说过这个画像的事情，现在见到了实物，顿时有点好奇：“人真的能进到这个画像里面去吗？”
他试探性的伸出了手去触摸这个画像，不过却不似之前言君怡和白衍泽那样能够穿透进画里，他的指尖就停在了画像的纸面上。
言君怡解释道：“我们之前能进到里面去，是因为红衣在上面布置了幻境，实际上，我们还是留在这个牡丹园里面，那些都是错觉。”
“原来如此。”
“言姑娘，我们现在又到这个画像面前来做什么？”白衍泽好奇道：“难道这上面还有幻境不成？”
“当然不是。”言君怡说：“我来是为了红衣和张柏渊。”
“红衣姑娘和张柏渊？他们不是已经去了地府了吗？”
“他们是去了地府没错，可这两年来，红衣化身厉鬼之后，就一直藏身在这个画像之中，这个画像日日受她身上的怨气侵染，现在早已经有了灵性。”
白衍泽不懂，陆闻更不懂了。
三言两语的言君怡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索性就直接做给了他们看。
言君怡掏出她的葫芦，就是之前装过张柏渊的那一个，打开葫芦盖，里面的灵气就逸散了出来。这个葫芦也是师父给言君怡的宝物，专门针对魂魄的，之前她就用它装过不少鬼魂，除此之外，它还能装一些不是魂魄的东西。
比如说，记忆。
言君怡口中念出法诀，葫芦被法诀所催动，灵气开始逸散到牡丹园四处，很快，它又带着乳白色的丝状物回到了葫芦里。
“言姑娘，这个是什么？”
“是红衣和张柏渊的记忆。”言君怡说：“他们曾经在牡丹园里生活过一年，万物皆有灵性，这牡丹园在衰败之前本来就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园子，风景越是漂亮的地方，灵气就越足，长久居住之后，主人生活过的痕迹也能被留下来。”
“竟然是这样，那这么说来，时间久了，这牡丹园岂不是会成精？”
言君怡瞪了白衍泽一眼：“你以为成精是这么容易的？要是真这么容易，那我们灵师就得累死了。灵气越重，或者怨气越重的地方，物体才会催生出灵智，可这个过程，少则数百年，多则要上千上万年，而且还要看自身的气运，如果自身没有造化，就算灵气再足，也只是个死物罢了。”
白衍泽乖乖点头称是。
“那这画像有了灵性，是言姑娘所说的成精？”
“凡是开了灵智的，就可以将它当做普通凡人来看待，它不但可以自由活动，还可以和人交流。这画像虽然有灵性，但也还是个死物。”
两人似懂非懂，却是不再问了。
言君怡又念起法诀，被收进葫芦里的丝状物被灵气带动着重新飘了出来，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飘进了画像里，很快就和画像融为一体。
白衍泽和陆闻面露惊叹，只见乳白色的记忆进入画像之后，整幅画像一瞬间活了起来，画像中的红衣动了，娉婷袅袅的走进了凉亭里，和凉亭里的张柏渊亲密的靠在了一起，而背景中的牡丹花似乎也被微风拂过，在微微摇动着。
“这……这是……”
“这画像有了灵性，因为一直被红衣栖身，它现在最亲近的就是红衣，也只有红衣才能藏身于此，我放进去的是红衣和张柏渊的记忆，画像自然不阻止。”
言君怡感叹道：“红衣和张柏渊的记忆到了画中的牡丹园里，也算是让他们继续生活在一起的另外一种方式吧。画像中的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不会有别的人来打扰，也不会再产生什么误会，最后酿成悲剧。现实之中他们做不成一对神仙眷侣，但在画像之中却可以恩爱一辈子。”
“真是神奇。”
陆闻惊叹：“我虽然没看到言姑娘收鬼的那一幕，但仅仅是这样，也足够让人惊奇的了。”
言君怡兀自偷笑。
“红衣姑娘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嗯，我想白彤他会说的。”
“白彤大人会知道？”
“那是自然，这记忆也和魂魄息息相关，如果任由它留在人间，迟早会发生闹鬼的事件，红衣和张柏渊的记忆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当然是白彤动了手脚。”
白衍泽恍然大悟。
他们在画像前看了一会儿，里面的红衣和张柏渊郎情妾意，好不恩爱，他们似乎有所发觉一般，手牵着手朝着言君怡鞠了个躬，然后两人的身影渐渐隐去，画像里只剩下了牡丹园的美景。
“红衣姑娘他们这是……害羞了？”
“估计是的。”言君怡偷笑：“我们站在这里，还妨碍了人家恩爱，倒是让红衣他们不好意思了，咱们还是先走吧。”
他们两人没有不同意的，三个人赶紧出了牡丹园。
言君怡没有再把那张符箓贴回去，以后牡丹园会变成什么样，她也不清楚。那画像有灵性，本能的会知道保护自己，言君怡也不担心它以后会被人毁掉，红衣和张柏渊也能在里面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一路出了这个小镇，白衍泽和陆闻都是骑马来的，而言君怡平时赶路全靠走，急的时候才会御剑，这马，言君怡却是没有骑过的。
白衍泽和陆闻互相看了看，给言君怡买了一匹温顺的马，只不过这马再温顺，她骑起来还是心惊胆颤的，平时御剑飞得再快她也不怕，偏偏这马一跑起来，一颠一颠地险些要将言君怡颠晕过去，他们两人只好陪言君怡慢慢的走。
这两人原本的游历江湖，行侠仗义，被言君怡这么一打岔，硬是变成了游山玩水，游乐人间。
“不过换成了步行，到处看看，倒是还能发现之前没有见过的美景，也算是一件趣事了。”白衍泽无奈道：“只是这样走下去，也不知道要走到何时，才能赶到下一个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