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打听地清楚。” “没有儿子待见后妈的,尤其这后妈只比他大十岁。” 沅芷说,“那改天让他叫我姐姐得了。” “你还是这么幽默。” “苦中作乐。” 送走夏瑾,她到厨房温了牛奶,一杯给邱正东,另一杯她端着乘电梯到二楼。 走廊右侧是一排的白色玫瑰窗,红木地板,沅芷一直走到尽头,玻璃窗外,平台上,段怀靠在藤椅中假寐。 “我听佣人说,你早上没吃东西。” 他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又闭上。 她放下杯子,拉了他身边的软垫凳子坐下来,“我记得以前我们相处地还不错。” 他从藤椅里撑起身子,锐利的黑瞳盯着她。 她由着他看着。 段怀轻嗤一声,靠回去,藤椅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着。 “你觉得我欺骗了你? 你不能接受你的老师变成你的后母? 你总有接受的一天。 这是事实。 不能改变。” 秋风chuī过山间,楼下庭中,秋千摇晃。 沅芷的思绪越dàng越远。 五年前第一次见段怀,他还是一个12岁大的孩子,躲在保姆后面。白白的脸,露出一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是新老师,要叫啊。”保姆弯下腰,轻声地劝诱,“小少爷是乖孩子对不对?叫阮老师好,一会儿给你做榛子蛋糕好不好?” “你好,我是阮沅芷。”她走到小孩面前,微笑,弯下腰,伸出手。 “听姆妈说,你喜欢吃巧克力蛋糕?”她蹲下来,看他白白嫩嫩的小脸,“我会做,还会香蕉蛋挞、千层苏、苹果派。” “……” “吃完后陪你去dàng秋千?” “……” “玩变形金刚?” 小孩子拍拍屁股走了,没看她一眼。 “之前是一直养在箱根的,夫人年前刚刚去世了,先生就把他接到这里。”中午做饭,沅芷给保姆打下手,才知道保姆和这个小孩之前一直住在日本。 “不爱说话,不喜欢玩,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发呆,真愁人。” “慢慢来吧。”沅芷说。 烘好饼gān,她一块一块装在盘子里,又倒了牛奶。下楼就看到那小孩坐在树荫下,秋千上,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紧紧抓着绳子。 他看着她,她也看他。 大眼瞪小眼。 “想吃吗?”她指着做成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饼gān,有小房子、小汽车、书包、书本…… 他看着她,脸上还是没表情,眼底露出渴望。 “叫一声老师。”她晃一晃那个红色外皮、嫩huáng色夹心的书包饼gān,柔声劝诱。 他从秋千上跳下来,平稳落地,抓了饼gān咬一口,跑远了。 “……” 段怀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中午,他都要午睡。给他烘培的饼gān都吃完,不过,他没叫过她。 她给他整理衣物,小小年纪,穿的都是名牌。打开穿衣间,两排橱柜里都挂满衣服。她帮他分类排好,铺chuáng、打扫房间。 这个小孩衣食住行都很讲究,虽然沉默,但是,他上chuáng前要抱抱,时间久了,她就亲亲他的额头,算是晚安吻。也有小毛病,下雨天他不愿意一个人睡。有一次,沅芷和他一起抱着膝盖坐到半夜。 她扭过头看看他,打了个哈欠,食指戳戳他的胳膊,“我们睡了好不好?” 他不说话,沉默地抗议。 12点了,窗外打雷,他扑到她怀里,沅芷迟疑着,还是抱住他,拍他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怕打雷。她不擅长安慰小孩,怕手重了又弄痛他,只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这样僵持了一整夜。后来,那只手酸地快断了,她和李姐要了膏药,涂了几天才见好。 稍大一点儿,他和学校里的孩子打架。 那天她接到老师的电话赶去学校,对方家长是一个胖女人,不依不饶,一定要他们给个说法。 她蹲下来看他的眼睛:“为什么打架?” 段怀撇过头,不说话。 那女人还要纠缠,她给了一沓钱就带他离开了学校。那个下午,她帮他请了假,带他去游乐园,坐摩天轮、过山车。 “你会告诉我爸爸吗?”下来后,他仰起小脑袋看她,像jīng致的人偶般面无表情。 沅芷说:“你乖,我就不告诉他。” 他小脸认真,似乎在思考。 她弯下腰,点他的鼻尖:“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打架?” 过了很久,她以为他不会说了—— “他说我妈妈坏话。” 他喜欢运动,每天回来,沅芷在栅栏外都能看到他在露天的篮球场里打篮球。一个人的运动,没有对手,他不厌其烦地热爱着。 球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