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无辜躺枪的文鹿瞪着水灵灵的眼睛:“……” 殷淮笑,一手将他拽近怀里,举着木枝上的烤鹌鹑递到他嘴边:“尝尝咸淡,小心烫嘴。” 齐轻舟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烤得金huáng焦脆的皮肉,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拽住殷淮的衣袖:“好吃!掌印,你快尝尝!” 殷淮道:“好,臣去净手,把它拆了再吃。” 齐轻舟扯着衣袖将他拉回来:“没那么多规矩,就这样吃。” 郊外猎场水源不足,最近的水井也在好几百米外呢。 他自己接过木枝,将鹌鹑举到殷淮嘴边,着急道:“你快尝尝呀!” “……”殷淮定定看了他几秒,就着他啃的那一处咬了一口,齐轻舟没注意对方蓦然深了一分的眼神,只是兴冲冲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殷淮舔了舔嘴唇,声音沉哑了一分:“好吃。” 一只烤鹌鹑,殷淮就尝鲜尝了几口,剩下的全让齐轻舟一根骨头不剩得吞到肚子里去,意犹未尽。 殷淮牵起唇角:“明天再给你烤别的,烤兔肉吃不吃?” 齐轻舟眼睛一亮:“吃吃吃!掌印你好厉害!比御厨师傅还厉害。”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儿,“你怎么什么都会?” 殷淮怕他太撑不消化,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圆鼓鼓的肚皮上轻轻地揉,漫不经心答:“做多就会了。” 齐轻舟一愣。 什么样的环境和条件能让人“做多”?齐轻舟忽然发现他对殷淮以前的事知之甚少,即便两人都是在宫中也不曾有过什么jiāo集。 他轻轻地叫了一身:“掌印。” 齐轻舟动动嘴皮子殷淮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殿下想知道什么?” 齐轻舟摸了摸鼻尖讪讪道:“你以前在哪个宫做事啊?为什么我小时候都没见过你?” 殷淮将火扑小一些,语气平静:“长明宫、淮秀宫、涧水房,都呆过。” 得,就没碰上一个好去处,长明宫主子宴妃好妒狠辣,克扣宫人银两;淮秀宫言妃刻薄尖锐,动辄打骂下人泄恨;涧水房是宫里最脏最累最苦的地方,但凡是有点门路的都要逃出来。 齐轻舟抱着殷淮的胳膊,小声道:“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殷淮心里一梗。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毫无jiāo集,只不过是小皇子不记得了 隆庆年腊月,十五岁的殷淮在长明宫当差,宴妃苛刻好妒,看不惯一个奴才生得比她一个正经主子还好,时常想些法子把自己受的气撒在殷淮身上。 隆庆年腊月,让他只穿一袭单衣在鹅毛大雪里跪着举长明灯为皇上祈福。 殷淮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彻骨的严寒,每一丝雪都化作一把针,细细密密扎在他的皮肤上,膝盖、手掌和脸冻伤一大片。 彼时宠冠六宫的陈皇贵妃的马车经过。 车帘里冒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看到脸色苍白纸片人似的殷淮跪在墙角,心中无端一跳,悄悄地往他身上扔了一只小小的暖袋,又悉悉索索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殷淮捡起那只像小火球一样的暖袋,看着马车驶远,长明宫灯在奇寒雪色中不熄。 齐轻舟听了,难过得大喊:“真的假的?我怎么能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 不过他那会儿估计连人都没看清是谁,只知道有个太监被罚跪在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顺手给了个暖袋。 齐轻舟心里难受:“掌印对不起,如果当时我多留神一眼就好了,我一定会让母妃把你要到长欢殿。”你就不会受后面那么多苦。 他没法想象如今这般矜贵优雅的殷淮当年是如何遭人践踏,只消假设一秒他心头就隐隐发痛,殷淮又是如何挨过宫中这漫漫年岁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殷淮扬了扬唇角:“多留神一眼殿下就会把臣要走吗?” 齐轻舟认真地说:“一定会的。” “为何?” “你长得那么好看!” “……,”殷淮一把捏住他的莹白的下巴,凑近,故意幽幽道:“原来殿下只是看中臣这张脸。” 齐轻舟退后一些,讪笑:“也、也不能这么说。” 殷淮勾了勾嘴角:“臣和殿下还是现在结识更好些。”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低贱太监,而是能给七皇子殿下护佑的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 若是早几年相识,也也不好,那是他最钻营权势不择手段的日子,杀红了眼,横眉冷煞,泼身血腥,小皇子见了定会被吓跑。 所以,还是现在好。 齐轻舟愁眉:“不好,亏了那么多年。” 殷淮低声一笑:“亏的这些年臣都能还。” 齐轻舟刚要问他怎么还,就有人来报皇帝的赏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