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云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他,还被他看见自己这么láng狈的时刻。仿佛不想在陌生人面前丢脸,她猛地爬了起来,却着力不当,一个趔趄又摔进了深坑。泥浆四溅,弄脏了他黑色的外套。 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更加无地自容了。好在这次爬起来的时候,终于没有再摔下去了。 雨势变小,渐渐有收住的趋向。他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天色,默默把伞往她身旁移了下,沉默地向前走去。 瞿云舟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两人都不是健谈的人,气氛沉默地有些尴尬。 “……我们在云台墓园见过,你还记得吗?”想了很久,她似乎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弱智的话题,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嗯。” 这是瞿云舟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和想象中的沙哑、低沉不同,非常gān净的声线,仿佛清水扑面而来、青山遥遥在望的一种极致宁静。 “……你怎么会来这儿?” “……迷路了。” “……我也是。”她又接了这么一句,便感到力不从心。他仿佛极少与人打jiāo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虽然不像狂风bào雨般冷厉,却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瞿云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道,“谢谢。” “举手之劳,不用,换了别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听了之后,多少还是有些挫败的。至少在墓园也见过一次,不用把她忽视到那种程度吧? 大多数时候,瞿云舟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长得不是很出众,但有时候也会自信心爆满,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这么多年了,她也被至少三四个男孩子追求过,即使不喜欢她的人,看在她家世的面上也不会这么无理,她还没有一次被忽视地这么彻底。 也许是虚荣心作祟,她的心里有些许的不忿,暗暗啐了一口。 她忽然在原地停下来脚步。 他也随之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之前的恐惧、紧张等等情绪忽然在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她憋着口气,对他温婉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今天我都要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姓薛。” 她扬眉伸出手到他面前,“瞿云舟。” 他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难得的清浅笑意,伸手和她轻触一下,“薛长风。” 她皱眉思索了下,“‘长短’的‘长’、‘风雨’的‘风’?” 他点点头,“对。” 瞿云舟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要笑出来。明明是那么秀丽淡然的一个人,却取了这么个名字。 “你笑什么?”他仿佛有些不解,看着她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询问。 “……没什么。”瞿云舟一本正经地清咳了两声,笑着蓦然转身,走入已经慢慢收住的雨势里,天地间一片空旷,连带着擦过耳边的风都变轻了很多。 薛长风有些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蹙眉深思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她觉得好笑。 ☆、20二十.夜谈 二十.夜谈 这个夜晚,两人几乎是在黑暗和风雨里度过的,等到他们走出那片原野,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般的白色。 面前不远的低地处有个小城镇,一溜的青砖瓦房,沿着两米宽的街道不大整齐地排列着。朝阳穿透林间的晨雾,在破碎的水泥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光辉,“咔咔咔咔”几声有节奏的声响,一家蛋糕店店铺的木板门被老板一一拆下来,像往常一样叠放到门槛上。 “这年头的生意真不好做,现在人都喜欢去大城市里定做什么慕斯蛋糕。见鬼的,不都是奶油加上jī蛋,有什么区别?那玩意又贵又不好吃,我这蛋糕32寸的只要20块。一个个脑子都秀逗了,睁眼瞎!”老板打着哈欠在门前抱怨。 旁边一家卖苏油饼的店铺里,有个刚刚买菜回来的大妈挎着竹篮大笑,“得了得了,就你那手艺,那蛋糕出炉后奶油都硬掉了,谁愿意去花那个冤枉钱来买!” “你说什么……” 两个人就那样站在大街上吵起来,左邻右舍忙着来劝架,好不热闹。瞿云舟把这一幕收入眼里,无奈地笑着摇头。 转头看见薛长风在看她,笑着为他解惑,“像这样的村庄里,邻里间吵架是常有的,你没有见过吧?不过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又会和好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出神,仿佛想到了什么,她也不在乎,说,“你饿了吧,我们去找点东西吃。” 他们在一个弄堂里找到一家馄饨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因为现在不算早,也远远不到中午用饭的时间,吃的人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