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瞬间，张老头很想逃。只要离开了北京，就等于摆脱了李家的纠缠。他们现在手里的钱够多了，找一个小农村盖一栋小别墅，等个三四十年再出来，李家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可是李家人死翘翘了，唐少卿差不多也该没命了。那个刘眉凶墓里拿走画卷的盗墓贼，也没命了。他一辈子也找不到他想知道的真相，也永远都愧对于那日对锦枝的承诺。 张老头叹了口气，锦枝也默然无语。 清冷的冬风在窗外呼啸着，沙发上静坐的两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别墅里氤氲的暖风，他们仿佛置身在屋外的寒风里，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锦枝，你还记得当时住在唐少卿家隔壁的刘妈叫什么吗？”张老头首先打破了沉默，小声道。 锦枝皱了皱眉，她还是有点儿印象的。“你是说那个寡妇刘妈吗？” “嗯。”只要知道这个刘妈叫什么名字，找人去公安局系统里差一下北京户口，一定能找到这个刘妈。她身上藏着很多被张老头忽视的线索。 锦枝摇了摇头：“我和茉莉姐都只知道她叫刘妈，她原本有一个小孩的，但是好像病死了。” 张老头心沉到了谷底，一下子线索又断了。 “不过我想这刘妈应该……”锦枝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恐惧，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张老头紧张道。 “收养唐少卿儿子的，不就是刘妈吗？后来他跟了刘妈姓了刘，改叫刘龙。可是如果我没记错……我有一次和茉莉姐偷偷给刘妈送药的，因为茉莉姐说刘妈得了不治之症，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什么？张老头大惊。如果刘妈早就不在人世了，那又是谁收养了唐少卿的儿子并且把张老头的东西传给了他？鬼吗？ “会不会是刘妈吃了你们给的药，所以治好了？”张老头有些不敢相信，追问道。 锦枝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茉莉姐说刘妈的病很难启齿，所以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刘妈每日一个人在家里以泪洗面独自等死，茉莉姐看得心里难受，便买了些补药给她，骗她能治病，好让她有些精神，不要寻了短见……” 张老头内心忽然变得不安起来,如果收养唐少卿儿子的是冒牌的刘寡妇……那那个假的刘寡妇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顶替了刘妈收养了刘龙？ 会不会,和掉包竹片的那些神秘的家伙,是同一伙人? 这些人混迹在唐少卿的周围,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不行，张老头皱了皱眉。 “锦枝，你回去睡觉，我有事情要办。”话音刚落，张老头便走回了书房。 那四瓣核桃，承载着未知的谜团，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我得逃”“有人盯着我”“完了”“农”“风”“有人盯着我”“我得逃” 或许，这里面“有人盯着我”就是指……掉包了刘妈的那伙人。 然而他们掉包刘妈在后，唐少卿失踪在前。或许他们一直想要捉住唐少卿，但被唐少卿察觉到了，找不到唐少卿的神秘团伙只能控制住刘龙，并且一直潜伏在暗处，搜寻着有关唐少卿的一切。 如果酒店里的针孔摄像头也是他们干的，很有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唐少卿的关系。也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的青海之旅，以及手里的竹片和核桃。 “我没死”“我得死”“你快跑”“你也死”“别找我” “我没死”“我得死”应该指的就是唐少卿为了躲避追捕而假死，“你快跑”“你也死”“别找我”难道是唐少卿知道自己如果找他就会被那伙人盯上，而让自己和他一样假死？ 那么杀了李家十一口人的…… 张老头打了个寒颤，这伙人追查唐少卿追查到了李家，所以杀了一堆毫不知情的人么…… 李家的名片还在店里，这件事，必须得问清楚。 清晨五点，其他的店铺还大门紧闭的时候，闻香阁便一早开了张。街前包子铺的大婶眼瞅着奇怪，送了一杯刚磨好的豆浆过来，想探一探究竟。 张老头拿着名片，拨通了上面那一串陌生的号码。 “你是谁？”话筒的那一头对面传来李爷低沉的嗓音。 张老头沉默了半晌道：“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你们家所有的秘密。我想，既然你们决定移民，这些秘密对你们来说也无关紧要了。我今天一天都在闻香阁等你们，能不能成交，决定权依旧在你们手里。” 说罢，张老头便挂断了电话。 他料定了李家会来。但他们会不会告诉张老头全部的实情，这一点谁也无法保证。 三个小时之后，那辆老式的桑塔纳再一次出现在了闻香阁的门前。 李爷搀扶着二老缓缓地走进了店里，他们的表情依旧没有半分的放松。 “合作愉快。”张老头上扬着嘴角，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知您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些什么。”李太公握着纸杯，看上去有些紧张。 张老头神定自若地给他续了杯茶道:“全部的事情。” “李家十代倒斗，你要想听，那可两辈子都讲不完。”李爷凑过来道。 李太公瞪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满他对张老头说话的态度。 张老头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那就慢慢儿说好了，先从你们为什么怀疑是唐少卿杀了你们十一个人开始。” “我来说吧。”李老太道，“我们搬去唐家的祖宅后，便发现了宅子里的杯子。我们一下子便认出来这是九龙玉杯，便也没敢声张，只有李家的几个长辈知道。那藏杯子的地方是唐家的暗室，只有唐家的当家人才能知道的地方，若不是我们推了整个院子，谁也不会发现这个暗格。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个都死了，除了是唐少卿回来报复想抢回杯子，还能是谁！” 他们和唐少卿并不熟识，会这么推断倒也合情合理。 “那你们会去租唐家宅子，是自己愿意，还是谁逼迫你们的？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李家的祖宅可也是风光得很。”张老头问道。 李太公回忆道:“当时风声紧地很，我们早便有了搬迁的念头。正好唐家完了，而且算命的说他们家那块地是个好地段。” “算命先生？”张老头皱眉道。 “对对对，我也记得，是有一个算命先生，道士模样，听说很有名气。那么大的风暴，他愣是一点也不害怕，躲也没有躲。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他叫张太虚。”李老太接着说道。 什么？张太虚？这不就是唐少卿核桃里记载着的那个人名吗？ “他现在还活着吗？你们还知道他什么别的信息吗？”张老头的脸色忽然铁青起来。 李老太忽然一愣，接着又摇了摇头。时隔多年，她确实是不太记得了，但不知为何，张老头显得十分激动。 张老头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你们对去了大西北的唐少卿，了解多少？”张老头接着问道，要不要帮李家去那王八墓里走一遭，他还没确定，但是之前，他肯定要把事儿都理清楚了。 “其实青海的王八墓，有道上的伙计看见唐少卿在那出没过。所以他一定没有死。”李太公道。 张老头一个激灵：“当真？你们莫不要为了骗我下斗，所以用唐少卿来钓我。” 李太公颤抖道：“怎么敢骗您。确实是这样的。大概三十年前吧，不过伙计说，那时候唐少卿已经又黑又瘦了。” “好，你们回去准备吧。设备武器伙计，所有的配置都要最好最顶级的。到时候知会一声，我这里有两个人。我徒弟也一起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