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坡下

主线是伪骨科秦家兄弟的故事,秦漾小时候每天都在烦恼有个嘤嘤嘤的小奶受弟弟。副线是草根领袖与神明的故事,亵渎神明之罪,以命途相抵。

4
    最后夜晚降临,他们走了许久的路才回到秦家。秦家院子在的那条路上满是鞭炮红屑,秦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劲儿地往挂着大红灯笼的自家院门口跑去。

    蔺寒和孙小二从后边追上来。

    蔺寒疑惑地问他:“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秦漾喘息着说:“新……新娘子。”

    院子里挺热闹,街坊四邻都在,桌上一片狼藉。有人起哄还劝着秦雪文喝酒。穿着红喜服的秦雪文像是已被灌了几杯酒,面颊是红的,身形也有点儿摇晃。

    蔺寒的娘走到门口来,扭着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带着弟弟去哪儿鬼混了?”

    蔺寒闭起一只眼睛,斜着脸,连声喊痛。他娘揪着他的耳朵,他踮起脚跨过门槛,被带进院子里去了。

    秦漾问:“姨,新娘子来了吗?”

    蔺寒的娘看向秦漾,目光和声音温和了下来:“新娘子来了,花轿抬来的,方才已经进屋了。”

    秦漾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他能亲眼看到新娘子进门呢。

    蔺寒他娘说:“你们快进来吃饭,再迟一点饭菜都要凉了。”

    这天晚宴很丰盛,秦漾吃完快要冷掉的饭菜后,还跟孙小二和蔺寒玩闹了一会儿。他们念着孩子王蔺寒,蔺寒要走了,他们还颇有些依依不舍。

    客人散去后,秦漾跟着秦雪文将盘盘碗碗的都收进灶房。邻家再帮着秦雪文把两张圆木桌子抬送了回去。

    秦漾从邻家回来,将院门合起,落上门栓,对抱起大笤帚的秦漾说:“不用清扫了,阿漾。明天清早我会打扫的。”

    他的面颊微红,人看上去还有些醉态,眼睛却是黑亮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干瘪的袋子给秦漾。

    秦漾双手捧过,打开袋子一瞧,眼睛也亮了起来,道:“阿爹……这是白糖?”

    秦雪文揉了揉他的发,温声道:“邻家都分了过去,我给你留了一小袋。”

    秦雪文带着秦漾进屋,对他道:“灶房里有热水,你洗漱过后就赶紧睡。”

    秦漾点点头,先回自己的小卧房将白糖放进柜子里,再端木盆倒热水洗漱。

    或许是因为他白日里玩得太疯了,躺上床好半天都没有睡意。他回想起白日里去过的地方,想起他新认的表哥蔺寒。他觉得蔺寒真是厉害,不仅打弹弓打得准,还能爬上那么高的树,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他裹着棉花被子翻来覆去。不大牢固的床随着他的翻身而晃动。

    白月光透过糊纸的窗户落在地上。

    他想着月光真是亮,于是翻了个身,面向土墙。他如虾一般弓起身子,枕着手臂,又胡思乱想了一番,渐渐地才有了困意。

    半夜时他醒过来一回,他很少在这个时候醒来。惨白的月光似乎是更亮了。

    夜里似乎是下过雨,窗外传来嘀嗒的声响。雨滴从屋顶上滑落下来,敲在墙根的石头上。夜里还有人低声细语的声响。

    是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软声说了句什么,急促地娇吟。接着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在温声宽慰。那是他阿爹的声音。

    他们的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秦漾听得不真切,只当是他的阿爹和养母在夜话了。

    困意再次袭来,他沉沉睡去,这次再也没有中途醒来,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邻家的公鸡“喔喔”地叫着。秦漾穿好衣衫跑到院子里时,秦雪文已在打扫院子了。烂泥裹住了地上的红屑和尘埃,秦雪文得时常弯身把红屑从泥泞中捡出来。

    方梅知在灶房忙活,煮好了面来院子叫他们。

    秦雪文放下笤帚,先进了屋子。秦漾是后跟着进的,被方梅知拦了下来。方梅知弯身扯着他的衣衫看了看,皱着眉道:“哎唷,你这衣裳是怎么了,都被勾破了,还这么脏,昨天去哪儿疯来着吧。”

    方梅知领着他进门,对秦雪文道:“阿漾这身衣服太旧,我待会儿上街买块布,给他做身新衣裳……你这衣裳也旧了,正好也给你做一身。”

    03 珠玉

    秦漾打小就没有娘亲,冷不丁地有了个娘亲,还有些不适应。

    他不必再跟着秦雪文起早贪黑。从前秦雪文担心他在家里没人照顾,才带着他去馄饨摊子。方梅知嫁过来后,留在家中做些绣花的活,会做好一日三顿,打点好一切。

    养母待他不是很热络。秦雪文在的时候,她才稍显殷勤。大多数日子的午后,她搬了藤椅,慵懒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同秦漾闲聊几句,以此打发无聊的日子。

    而秦漾也不是常留在家里的。他的孩子王表哥总是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嘴里发出奇怪的“呲呲”声引起他的注意,再邀他出去玩儿。

    方梅知每回见到蔺寒来,都要他进去。而蔺寒每回挠着后脑勺,边走边不好意思地喊着“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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