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魏鸿和陈昕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们从电梯出来,傅魏鸿出声:“长川,吃过晚饭再走吧。sangbook.com” 傅长川笑了笑:“既然有人不欢迎阮之,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阮之没吭声,靠在他身边,一脸委屈。 陈昕欲言又止,正巧门厅有人进来,偌大的客厅顿时便显得热闹了:“老傅,给你祝寿来了。” 来的大概是一对夫妻,傅魏鸿收敛起沉郁的表情,笑着 招呼了声:“你们来了?” 趁着这片刻的混乱,阮之抬头,比着口型问:“晚宴是你爸爸的寿宴?” 他牵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见到那对夫妻,也只点点头,打了声招呼说:“梅伯伯,伯母。” “长川也来了?”梅源生一脸惊喜,视线随即落在阮之身上,“……这位是?” “我太太,阮之。”他十分自然的介绍,“这位是梅伯伯和伯母。”顿了顿,又说,“是梅静的父母,你认识的。” 阮之带了得体的笑:“伯父伯母你们好,今天上午还在和梅静一起工作呢。” 梅太太望向阮之的目光便多了些审视的意味:“阮小姐,你好。” 阮之没心思搭理她这意味深长的表情,听到傅长川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梅源生脱口而出:“哎——长川,你不参加你父亲的寿宴啦?” 他只笑了笑,不管身后诸人表情各异,就带着她走了。 司机已经等在门外了,阮之上车,坐在后排,又主动往旁边靠了靠,摆明了是想离他远点。傅长川侧目看看她,唇角还带着笑,敲敲司机椅子的后背:“走吧。” 车子缓缓驶离,他顺手拉下隔音板,放低了声音:“生气了?”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没话找话说:“一会儿我陪你去买东西?” “梅静晚上也会来是吗?”阮之深吸口气,“如果我不自己提出来陪你,你就不会带我来,而她会参加你们家族的聚 会。我只是外人,是不是?” 是在生气这个? 傅长川低低地笑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参加晚宴。”他抬头凝望她,换了一种极为郑重的语气,“阮之,来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不是你陪我来看家人。而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筹措词汇。 “而是,我的家人,陪着我,看些无关紧要的人。” 阮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眶微微一红:“傅长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要我帮你去吵架了,要拿我当枪使了,就带我回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起你家里的事?” 她是真的觉得难过。或许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只是局外人。需要一张婚姻证明的时候,可以找她;不需要她的时候,亦可以一脚踢开。他知道她每一寸的弱点,可她对他的了解,却近乎空白。 她越想越难过,扭头不再看他,也打定主意不听他的解释。 “你真的是傻子。”良久,傅长川笑了笑,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傻到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 阮之本想挣开的,又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伤感,吸了吸鼻子说:“那你解释一下,看我能不能接受。” 傅长川想了想,轻声说:“阮之,我也是普通人,我也只想……让你看到我最好的那一面。” 阮之有些迟疑:“可你一开始,只是想和我协议结婚,不是吗?” 那时阮之在美星的事业终 于有了起色。蒋欣然拍了那部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电影,虽然还没完成后期上映,但是路打开了,陆续接到了些不错的资源。杜江南对阮之有些刮目相看,又觉得她努力敢拼,愈发地信任。 一次深夜,阮之接到杜江南醉醺醺打来的电话,让她去接人。可杜江南话都说不清楚,最后换了个人,才把地址说清。阮之有些迟疑:“傅先生吗?” 傅长川“嗯”了一声:“快点过来,你老板等着呢。” 阮之刚考出驾照,自己还没车,接过杜江南的车钥匙,点火的时候都战战兢兢。傅长川和醉得不省人事的杜江南坐后座,她就苦着脸回头对傅长川说:“我是新手。” 傅长川“噢”了一声,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我不会开。” 阮之只好说得更明白点:“我怕把杜总的车划到了,这样我卖身给他都不够赔。” 地下车库里灯光晦暗,傅长川坐在后座,双眸却闪烁着光亮:“放心开,真的划着磕着了,我帮你赔。” 阮之咬了咬唇,最后试探性地问:“傅先生,你的司机呢?” 他惋惜地说:“杜江南来接我的,顺便给我司机放假了。” 结果送杜江南到他家车库,她倒车一紧张,吭的一声,车子的尾部还真撞上了墙。阮之赶紧跳下车去查看,车子尾部被撞得凹陷进去一小块,她脑袋懵了懵,下意识骂了句脏话。 有人“啧”了一声:“你车技的 确不好。” 阮之已经冷静下来了:“你说了如果磕了碰了算你的。” 一个人打拼到现在,她始终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愿意白白付出,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内心却莫名地笃定,傅长川会帮她的。 傅长川轻描淡写地说:“当然。” 送完了杜江南回家,两人分别打车回家,傅长川十分有风度,拦下一辆空车请阮之先上,又扶住车门说:“到家了打电话给我。” 看得出她的表情略有些敷衍,傅长川也不在意,在寒风中等了一会儿才拦到第二辆。结果在车上接到杜江南气急败坏的电话:“擦!老子的新车被撞成这样!” 傅长川“哦”了一声:“我赔。” 杜江南还骂骂咧咧的:“你搞什么迂回战术非要她来接,还来祸害老子新车。靠——”他又骂了好几声脏话,忽然听到傅长川说,“看来我也得去学车了。” 杜江南转瞬就把自己擦坏的车丢在脑后了,好奇地问:“你大少爷学车干吗?” 傅长川若有所思:“我只是觉得,必要的时候自己开车比较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阮之到公司的时候还昏昏沉沉的,杜江南竟然已经在了,把她叫到办公室,没好气地问:“你手机呢?” 她“呀”了一声,翻了翻口袋:“好像落在家里了。” 杜江南掏出了手机丢在阮之面前:“喏。” “是掉在你车上了吗?”阮之连忙拿起来,欢天喜地地说 ,“谢谢啦。” 杜江南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去谢傅长川吧。” 阮之翻开手机,才发现里边有很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傅长川打的。 “你把手机丢在车上了,他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怕你出事,三更半夜拖我起来找人……”杜江南揉着额角哀叹,“我还在宿醉啊我!” “啊,是傅先生帮我找回来的?”阮之还有点茫然,“他从哪里找的?” “他记住了你上的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杜江南用一脸“你怎么还不懂”的眼神看阮之,挥挥手说,“出去,出去吧,我要睡一觉了。” 阮之拿着手机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傅长川打电话。 他照例是十分客气,告诉她不必谢,又在挂电话前约她吃饭,阮之想了想就答应了。 饭局上阮之心里憋不住话,问:“傅先生你是要追我吗?” 傅长川手扶着额角,十分从容地说:“不止是追,我还想和你结婚。” “你了解我这个人吗?”阮之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自个儿倒有些慌了,“我这人脾气很糟,一有钱就全花完,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很冲动。” 他便安静听着,末了说:“听上去都是缺点。嗯,优点能介绍下吗?” “你来真的啊?”阮之姐结巴巴地说,“我这人也没啥优点的。” 傅长川听得很认真,点了点头说:“你的缺点,我都可以接受。并且,在我这里,这些缺点都不是缺点。” “因为, 我能挣钱。” 他眼神中闪烁着笑意:“哪怕你以后不工作,就一心一意花钱,我想我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可是我性格真的不大好……” “等你有了钱,等你当了主管,脾气差只会被当做有个性,你要踢别人一脚,也会有人送上来让你踢。” 阮之嘴角抽了抽,他说得自己好像是恶霸……她只好轻轻咳嗽一声:“我不是那种跋扈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我只是举个例子。” “那我需要做什么?” 傅长川就举重若轻地说:“做我女朋友,过段时间,再做我太太。” 阮之皱着眉,一时间没说话。 服务生进来布菜,阮之忽然说:“你是gay来骗婚吗?” 服务员的手抖了抖,陈皮葱花蒸的四头鲍往边上一滑,摆盘就有点歪了。 傅长川对社会新闻了解的不多,谨慎地弄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生气,摇头说:“我是异性恋,也没有家庭逼婚的压力。” “那为什么,是我?” “阮小姐,你的父母已经过世,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但是一般女孩子的父母健在,恐怕也不会答应女儿嫁给我。”他的声音沉沉,“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有遗传病,以后不打算要孩子。第二,我父亲希望我娶别人,恐怕不会同意我自主选择的婚姻。” “说到这个,我也不得不向你坦白,之所以迫切需要找女朋友结婚,因为我不满意家族给 我安排的婚姻。所以,如果你嫁给我,是没办法得到我家族的认同的。” 他顿了顿,又说:“当然,认不认同的,我无所谓。我也能向你保证,就算有阻力,我也会先把矛盾解决。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想不到他如此坦诚,阮之目瞪口呆,最后脱口而出:“除非太爱钱,正常人大概都不会嫁给你吧。” 傅长川点了点头:“如果你拒绝,我也觉得非常正常。” “我当然不拒绝啊!”阮之肯定地说,“因为我就是爱钱,你找对人了。” 现在想起来,也真是一拍即合。 天底下没有比他俩更加合适的人了。 交往之后,他在物质上真的从不亏待阮之,但从不交心。而阮之自己呢,难道一点错都没有么?她花他的钱,一开始并不敢那样肆无忌惮。相处时间长了,她渐渐摸准了傅长川的性格,就开始有恃无恐了。因为她知道,他会讽刺她,会和她冷战,可是该帮忙该出力的,他也一样会去做,甚至很多次默默做了,也不会多说一声。 或许就是因为不交心,他才会想要补偿她。 ——而阮之那么想去买限量款的包鞋,只是一次次的,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他还在意自己而已。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默契地维持这样的相处方式,谁都没打破僵局。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终于令这样的局面出现了可以破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