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略略收了温和气,声音有点发冷:“等到出更多事死更多人的时候吗?” 高老师捂住脸,叹了一声。 ----本以为忍住,等这一届毕业就好了,谁能想到! 许一行听到她的想法,其实是理解的,人之常情。 但还是说:“鸵鸟哲学有用吗?也许是有的,只是不知道高老师以后会不会于心不安?” 她还是在犹疑,郑义见状说:“高老师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派人手保护您,直到您认为安全的时候。” 高老师终于忍不住了,眼泪跟着哗哗地流,片刻过后几乎是泣不成声了。 三个人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着她。 过了好半天她才平静下来,擤了擤鼻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心理素质不太好,有点神经质,容易紧张。” 也是不容易啊。许一行想。 郑义笑了笑:“没关系,高老师慢慢说。”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得非常局促,而后轻声说:“我们班比较特殊,吴鹏他家……很有钱,当然也有权势,班上同学都听他的。他不太喜欢刘遇,所以大家也不太敢跟刘遇亲近。” “就因为他一个人,整个班都就孤立刘遇了?”简青竹问。 高老师有些讪讪的,深吸了一口气:“刘遇和方晴都是孤儿,有人跟我说她们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吴鹏的东西……证据确凿……” ----其实我是不信的。 “然后您就信了?”简青竹正好问。 高老师愣了一下,没说话,她其实想要点头,但是发现自己做不出那动作来,只好沉默着。 许一行倒是有点惊讶,明明不信,却要说自己信了。 是在受胁迫? 她顿了一会儿,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只嗫嚅着,重复道:“证据确凿……而且两个人也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像是默认了。” “打?”郑义微微提了声音,问,“谁给他们的权力?” 高老师赶紧摆摆手:“不是真的打,就是不经意撞一下什么的,你也不好说故意不故意的。” 无话可说。 确实是这样,很多校园暴力其实都很难断定,除了留在人心上的伤口血淋淋外,你都没办法去查证。 老师如果一插手,在大部分情况下,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只是偷拿东西的问题吗?”郑义问。 高老师深吸一口气:“我班上班长叫黄丽丽,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好像跟刘遇有过过节,吴鹏就常常针对刘遇……” ----现在的小孩,你都不敢想他们在想什么。 “黄丽丽又是为什么讨厌刘遇的?”郑义接着问。 三个人都照顾着她的心理状态,一个一个问题,跟挤牙膏似的,明明很着急,也还努力控制着速度和节奏。 高老师听了这问题,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听说是刘遇抢了黄丽丽的男朋友。” 许一行一挑眉,想起那天在女厕所看见那画的时候,有个女生说过,刘遇做得出就要受得起。 他嫌弃地“啧”了一声,难以理解:“吴鹏和黄丽丽怎么不去针对那什么男朋友?跑来找刘遇麻烦有什么用?” 简青竹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还有呢?”郑义接着问。 高老师叹了一口气:“她们还说,方晴家那么穷,谁知道她跟她姐姐是怎么长大的。刘遇也没爸没妈的,也许是个婊……婊/子生的私生女。又说她们不反抗是因为大家都说对了。” 郑义闻言眼神一闪,没说话。 许一行听到这里,回想了一下刘遇的样子,那脸其实算不上好看,只是很清秀。 他于是问:“高老师,您知道刘遇和高二的刘仁老师是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高老师低着头,“她们俩是姑侄女关系,我平时跟刘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也不敢把班上的事情跟她说。我问过刘遇,她跟不跟家里说她的事,她说自己一个孤女,就不要给姑姑添麻烦了。您说我这……” “能理解。”郑义点点头,脸上微妙的异样不见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 简青竹突然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高老师,既然这些事您都知道,那您就不管了?吴鹏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也不知道吗?这校园暴力搞得像您班上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 他顿了一顿:“那天我们家一行去您班上,您知不知道是个什么场景?吴鹏简直是个帝王,他不说话没人敢说话,现在还接连弄出人命来了。您别告诉我这两桩事情他没责任,也别说您没责任。” 谁是你家的! 许一行在心里喊了一声。 简青竹口气照常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跟刚才的风格大相径庭,锐利到像是逼问了。 许一行拐了他一拐子,示意他不要太激烈了。 他看着高老师那样子,总觉得她随时要晕过去。 果然,高老师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刷白,身子摇了一摇,脸上瞬间就滚下眼泪来。 许一行一愣。 他还从来没见过谁哭是这样的,刚才已经哭得很厉害了,现在更是跟水闸打开泄洪似的。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