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闻之相比,尤岁沢要自然得多,他很平静地看着闻之进食,发现闻之一点没碰西红柿,这是他过去比较喜欢的食物之一。 不知道是不是饭菜过于清淡的原因,闻之看起来没什么胃口,一筷子下去只会送进嘴里一点点食物,还要细嚼慢咽吃上好久才回吞下。 闻之喉咙不自然地动了下,他抿了下嘴唇:“我吃好了。” 尤岁沢问:“不合胃口?” 这么多年没见,口味变了也是正常。 闻之缓慢地摇摇头:“不是的,只是没什么胃口。” 尤岁沢没再说话,把一次性碗筷全部收拾好,拿出去丢进了垃圾桶。 闻之一直看着门口,他说不清过了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尤岁沢没再回来。 他轻轻地按了下自己的心口,有些钝钝地疼,不过可以忍受。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外面传来稀里哗啦地声音…… 下雨了。 -- 尤岁沢来到了城南的墓园,这里的地价很贵,一般只有有钱人才能买得起。 尤云刚离世的那会儿,尤岁沢身上是没有多少钱的。 而尤云也没有什么存款,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被渣男蒙骗,未婚先孕。她期待着幻想中的爱情跟家里断绝关系后,跟着那个男的走了。 哪成想这个男人之前表现出来的都是表面现象,结婚后他对尤云非打即骂,孕期也没对她多温柔。 尤岁沢出生后,那个男人收敛了一些。但好景不长又沾上了赌博,染上了酒瘾,每次醉酒后他就会对尤云拳打脚踢,甚至开始对尤岁沢动手。 尤云是有哮喘的,一次在护着儿子被男人殴打之后她险些丧命,她才猛得惊醒,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得摆脱这个男人。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男人打死……她自己的死活不重要,可儿子呢?尤岁沢还那么小,自己死后谁来照顾他保护他? 尤云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低,她的学历也不差,知道怎样利用法律制裁家bào的人。 她故意惹怒醉酒后的男人,留下了录像,jiāo给了警察,成功地把那个男人送进了监狱。 尤云开始了单亲妈妈的旅程,她不敢回家,一方面是愧对父母,另一方面也怕家里人不能接受这个孩子。 毕竟当初是她自己吵着闹着要跟人走,如今付出了代价再跑回家又像是什么样子? 尤岁沢读高中后,尤云带着他来到这座城市,她在高中旁边的咖啡馆里应聘了店长,尤岁沢第一次和闻之相遇,便是在咖啡馆外的老树上。 他闻见烟味,抬头望去,少年躺在粗壮的枝gān上,一条腿向前伸着,另一条腿耷拉着枝gān的一旁,从树荫中微微露出的斑点日光穿过缭绕的烟雾,洒在了闻之的脸上。 他对他说:“同学,这里禁止吸烟。” -- 尤岁沢抚过墓碑上的灰尘,照片中的女人有着和他极为相似的眉眼,笑得温柔,一如他记忆里的样子。 成年之前,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们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亲人,直到闻之径直闯了进来。 “妈……我见到闻之了。” “他往自己手腕上割得很深,救了小杰。” “你这些年有没有想他……去过他的梦里吗?” …… “还是别去了,他这个人……最不容易放下。” 尤岁沢脸上湿了一片,他抬头看去,下雨了。 雨水很凉,连带着温度都拉低了好多。 尤岁沢将手中的花放下:“妈……他似乎过得不太好。” 回到车里,雨已经下到最大,雨刷将挡风玻璃上的水扫去,尤岁沢有些出神。 少年时的闻之最喜欢的就是雨天,最爱听的就是雨声。 他说雨天会给他灵感,会将城市的尘埃扫去,留下最gān净的模样。 七年后的闻之还喜欢这样的天气吗? 他现在是不是就坐在病chuáng上,安安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 一辆白色的沃尔沃在雨中缓缓启动,前往了医院的方向。 第6章 ? 好梦 闻之不知道尤岁沢还会不会来,他一直看着窗外的雨幕,但门口每响起一道脚步声,他总会佯装平静地将视线投过去,期待进来的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可都不是。 进进出出的有护士和医生,还有旁边病chuáng病人的家属,就是没有他想见的人。 护士帮他挂上了新的盐水,有些惋惜地说道:“多好看的手啊,可惜要留疤了。” 这么深的伤口,想不留疤都难。 闻之扯了下嘴角没说话,他想,前面尤岁沢走的时候,应该要留个联系方式的。 只是他没想到只是扔个垃圾,尤岁沢也随后离开没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