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地上,帮闻清映脱了拖鞋,轻手轻脚地将他双腿搬到沙发上,垫了枕头在他脑后,调整好他的睡姿,最后给盖上被子。 闻清映的睡眠质量让陶令羡慕到了极点,在这整个过程里,他的呼吸从头到尾都没有乱过。 不过正是因为他的沉眠,让陶令安心了许多。 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就好像心底那点不堪觊觎也变得安全起来,被夜色笼罩,情意就算流淌成河也能不被发现。 只要不划开自己的胸膛,喜欢就能一直藏下去。 陶令继续杵在沙发边,半跪着累了,最后干脆就直接坐下去,双手搁在沙发边上,愣愣地看着闻清映睡觉。 从喜欢看到喜欢之间究竟隔了多少距离? 陶令想不清楚。 正在发呆,闻清映忽然像是做了噩梦,眉头不由自主地锁了起来,牙猛地咬得死死,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痛苦,他握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呼吸也变得急促非常。 陶令吓了一跳,跪直了身子,以为他即刻要醒。但闻清映只是面容扭曲了一会儿,又逐渐平静下去,只剩眉心还微微皱着。 不过几分钟前后,他整个人倏地就不一样了,刚才还是平静英朗的,此时看上去竟然脆弱苍白到了极致。 陶令心里难受,却什么也做不了,观察片刻,确认了闻清映仍旧在梦中,他像骤然着了魔似的,竟然倾身下去,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跟喜欢的人碰触会上瘾吗? 陶令不知道,以前也没有感受过,他只是在无人可知的深夜里放纵了一回,屏住呼吸,嘴唇轻颤着,吻过了闻清映的额头,又吻到眉间。 最后在愈发控制不住的心跳里,他仓惶起身,去了洗手间。 太失态了。 陶令接了一池凉水,憋了气把脸埋进去,手指还在抖。他心觉闻清映是如玉的干净君子,而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阴暗小人。 这点自我厌恶来得猛烈,几乎要撕裂他的心。 一刻钟之后,陶令揉了一把热毛巾出来,给闻清映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兴许是因为洗过脸舒服了些,闻清映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闻清映,晚安,梦到想梦的。”柔和的夜里,沙哑的声音响起。 第二天闹钟响,陶令起床发现闻清映已经走了,不仅走了,饭厅和厨房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上放了一碗粥,还热着,另外还有一杯果汁。 杯子下面压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先生,我走了,谢谢招待。上班前可以先洗个热水澡,果汁是蜂蜜柠檬水,可以缓解宿醉头疼。擅自动了先生橱柜里的东西,抱歉。” 话毕,还照着习惯落了款,名字旁边有朵小花。 这得起多早啊? 陶令有点心疼,顺便惊讶了一下,原来后半夜自己睡得这么沉。 一边喝粥一边回忆昨晚的事情,第一次睡前的情景大都记不得,依稀只记得带闻清映去了书房。中间醒来的事情倒是清晰无比,清晰得让陶令再次唾弃了一下自己。 吃完东西去上班,经过花店的时候门还没开。 班上到中午,陶令心里一直空落落的,直到站到宗教所背后的走廊边,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事情过分简单。 只是因为早上没见到闻清映而已。 你他妈完了陶令。 陶令想。 昨晚月亮明晃晃的,上半天也晴了,到下午忽然就刮起风来。窗户大开着,外头阴云密布,风卷进来掀起办公桌上的纸张,纷乱。 脚下放着一个快递,是陶令午饭后去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