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正經的醫生 2043年，春。 安寧小鎮唯一的商業街，一家小小的火鍋店裡，白芷坐在窗邊的位子上，一邊吃，一邊聽父親的生前好友對他嘮叨。 “按照你的醫術，在我醫院做個主任醫師都可以，為什麽要回老家開門診？” “看到天上那道裂縫了嗎？距離你這裡太近了，萬一是什麽黑洞啊，連接異世界啊，哪天再掉出個外星人什麽的，你在這裡，不安全啊！” “你哥已經失蹤了，你再出點什麽事，我怎麽對得起你爸媽的托付？” 白芷不由得看向窗外，天邊一道黑色裂縫，像一道猙獰的疤痕，撕裂蒼穹，沉甸甸的壓在人們頭頂。 起初，這道裂縫的出現確實引起了人們的恐慌，幾年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生，人們也就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只是在年長的人眼中，異常的都是危險的，小鎮上有條件的家庭都搬去了遠離裂縫的大城市。 一盤肥牛已經吃完，對方還在勸，白芷無奈的問：“於叔，你不餓嗎？” “啊，餓，”於興志吃了兩口，又想繼續，白芷放下筷子，“於叔，你心臟出了問題，去醫院看了嗎？” 於興志面色一頓，“你怎麽看出來的？” 聽說他不僅精通西醫和中醫，還會苗醫、土醫、藏醫，連心理學和法醫都有研究，23歲就在華夏醫學院研究生畢業，畢業後卻跑回老家開門診，這孩子怎麽想的？ 他那醫院，怎麽說也是當地有名的私人醫院，去過的都說好。 於興志：“……” 白芷笑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要是回來，肯定會先回家看看。十三年前，我爸媽意外喪生，屍骨無存，連個上墳的地方都沒有。五年前，我哥失蹤，一家四口，就剩我自己。於叔，你不覺得我家的人都有種宿命嗎？” 於興志不解，“什麽宿命？” “嗯，我也覺得不可能，所以我要找到我哥，聽他親口說。” 白芷很中肯的點評：“你醫院的專家，醫術不行。” 這種醫生不用受醫生職業條例約束，賺錢還多，有時候還能得到打賞。就是哪裡都跑，會辛苦些，只要能賺錢，白芷不在乎。 白芷每說一句，於興志便震驚幾分，他苦笑道：“你說的對，上個月查出來的，我一著急，心臟就不舒服。我找我醫院的專家看了，隨身帶著速效救心丸，平時只要不太激動就沒事。” 還有，他有種感覺，他爸媽並沒有死，他們還活著，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只是不能回家。 於叔突然反應過來，“你不會想等你哥回來吧？” 白芷把藥方發給他，不緊不慢的說：“我一直在網上接診，給錢我就去，還能把我哥的尋人啟事貼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於興志不放心的說：“你想要滿世界找人，你要有經濟基礎，你門診開了都一個月了，一個患者都沒有，你靠什麽賺錢？” 白芷抬手，示意對方伸手過來，又仔細的切了一次脈，“西醫不行的話，就試試中醫。我給你寫個方子，你自己去抓藥，一個月痊愈。” 現在有一種新興職業，因為某些不想言說的病，或者患者嫌麻煩不願意去醫院，可以在APP上找醫生，去家裡診治。 白芷唇角微微彎起來，漂亮的瞳孔漸漸變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便他哥埋骨他鄉，他也要把他的骨頭渣子一點一點挖出來，帶在他身邊。 白芷嘴角勾起來，清雅的嗓音帶著笑意，讓人分不清他是在抱怨，還是在開玩笑，“失蹤的宿命啊，死了都找不到屍體的那種。有時候我會想，他們是不是在一起，唯獨把我丟下了，就像他們撿到我的時候，我曾被人丟棄一樣。” “怎麽可能？他們有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特別是你哥，別人碰你一指頭，他都能跟人玩命。” 五分鍾內你左肩聳了四次，應該是一激動就會疼痛，甚至牽扯到了左肩背。中醫講，是心氣虛，痰濁閉阻。西醫講，你有心臟病。” 於興志更加惋惜，白芷是個醫學天才，小時候就在同齡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接連跳級，長大後有關醫學類的，他更是過目不忘，一學就會。 白芷看著他的臉色，“你唇色暗淡，說話氣短。剛才握手的時候我發現你手心冰涼，脈沉細且滑。眼睛看著我吃，卻悄悄揉了兩次肚子，說明你不是不愛吃，你是有腹脹。 不是早就說好的嗎？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 於叔還想給他講一下人身安全問題，這年頭長得好看的女孩子不安全，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同樣不安全，你給人家上門看病，萬一遇到壞人…… 白芷立馬抓了一把名片，熱情的跟於叔說：“叔啊，你醫院的專家治不了的時候，讓患者來找我，便宜，給錢就治，保證祛病根。” 於叔一看，背面印著的竟然是白景辰的尋人啟事，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白芷長了一張極其漂亮的臉，容貌昳麗，五官精致，皮膚白的看不見血色，鴉羽般的眼睫下，一雙藍灰色的眼眸，溫柔清澈，一笑的就能讓人卸下所有的防備。 於叔一下子就想到第一次見白芷的時候，那時候他剛被撿回來，也就四五歲，渾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施虐的人不知道什麽心理，把他全身的骨頭都打斷，身上的皮被剝了百分之八十，治療的時候白芷卻不哭，不鬧，一雙大眼睛，像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球，活脫脫一個沒活人氣息的洋娃娃。 他能活下來，就創造了一個醫學奇跡，更神奇的是他連一絲疤痕都沒留下。 不知道白家的人是怎麽做到的，還把他的性格培養的這麽好，也許對他來說，給予他溫暖的家人就是他的全部？ 想到這裡，於興志不再多勸，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白芷。 “你哥走之前找過我，如果你畢業後來我醫院上班，就不給你。如果你不來，就把這個給你。” 白芷打開後一眼認出，他哥從小就戴著這種黑色指環，會發光，能說話，內側有個數字5。 給他的這個沒有數字。 而且，他的手腕上已經戴了一個黑色的手環，家人說是防丟的，嚴厲的告訴他，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許摘。也沒有數字，但是接口處有三道紅線。 白芷試了試，戴在左手食指上正合適，“嘶……”剛戴好，白芷就感覺手指被電了一下。 緊接著，腦海中出現一個虛擬的頁面：【驗證中，請稍後。】 【驗證成功，系統激活】 【歡迎綁訂人工智能輔助系統，現在更新宿主信息。 姓名：白芷 年齡：24？？？ 能力：治愈 ？？？ 靈力值：？？？ 危險度測試：D……SSS？？ 宿主情況特殊，數據上報中……數據攔截！隱藏模式啟動！】 白芷嫌棄，連年齡都測不準，放時間久了，壞了？ 這危險度測的也離譜，他是個好人，從不做犯法的事，還經常見義勇為，拾金不昧，鎮上的小混混都在他的教育下從良了。 他還特別善良，得罪他的人，為了不讓對方有第二次犯錯的機會，他絕對會一次性治服，永絕後患。 【姓名：白芷 年齡：24 能力：治愈 靈力值：699（D級） 危險度測試：E（末等，無害） 上報完成！】 【根據宿主已知能力，推薦以下E級治療任務，完成一個可獲得5個積分： ①：我偏癱了20年的舅姥爺，突然變成蜘蛛俠，飛簷走壁，健步如飛，從二十八樓爬了出去，我現在也想爬！我是不是得了和他一樣的病？ ②：救命！我妹妹也不知道在哪裡買來一個人魚雕像，天天摟著睡覺，這幾天我發現她長得越來越像人魚了！ ③：本人性別男，我好像懷孕了，多胎，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們的胎動，請問男人可以生孩子嗎？有沒有醫生能上門接生？】 【友情提示：做任務就能得積分，積分可以換取任何不違法的東西，車，房，錢，武器，生活用品等，哪怕身體不好，想換個腎，國家都會優先給你安排捐贈者。最重要的是，一個積分就能換一千塊錢，非常適合缺錢的新手宿主。】 白芷被逗笑了，這患者的求醫信要是真的，患者肯定是精神方面的問題。 還有一個積分就換一千塊錢，靠不靠譜？這跟白送有什麽區別？ 有於叔在，白芷不好多研究，繼續吃飯。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很容易餓，胃裡明明已經快要裝不下，還是感覺哪裡沒吃飽。 吃完飯，白芷主動付了錢，看著他哥給留下的生活費只剩下可憐的兩位數，白醫生表情凝重。 再這麽下去，別說火鍋、烤肉、水煮魚，連速凍餃子都買不起了。 送別於叔，白芷步行回家，他家和這裡隔著三條街，在居民區。 現在天已經黑了，月中旬，本應是漂亮的滿月，卻被橫在天上的裂縫吞掉一大半，隻留下一點不仔細看都看不見的邊緣，連月光都沒有。 昏黃的路燈時好時壞，越往家的方向走，光線越暗，到最後路燈徹底癟了，沒有一絲亮光。 路邊有幾處廢棄的民宅，已經倒塌了大半，路上不時的會有個磚頭瓦塊，一不小心就會絆倒。 黑暗中，白芷精準的躲開每一塊絆腳石，快走到家的時候突然停住。這裡安靜的過分，連平日裡那幾只看見他就趴下的流浪狗都不見了蹤影，不正常。 他還不知道，在他離開這段時間，一支武裝小隊，已經悄悄包圍了整條街。 “注意，第51號感染者已經逃到第七街！再確認一遍，街上還有沒有普通人？” “整條街上的人已經全部轉移了，好在這條街上人不多，都很配合咱們工作。” “好，時刻監測異變率，一旦超過50%，就地擊斃。”坐在車裡的中年人拿著對講機，冷漠下令。 異變率超過50%，等於身體有一半已經畸變，沒了人的理智，隻想殺戮。為了保護普通人，只能把異變者殺掉。 “不好！有人闖進來了！”特安部的工作人員看見在監控畫面中一閃而過的白芷，緊張的站了起來。 中年人冷下臉，“不是說整條街的人都已經轉移了嗎？” 剛才報告的年輕人著急的解釋：“轉了啊，連流浪狗我們都拉走了，這人可能是沒收到消息，突然回來的。” “吳主任，那個人在街頭不見了！兩米五的牆，他蹭一下就上去了！” 白芷的家就在街頭，一樓是門診，二樓是住處，他翻了好幾座牆，從後門回到家，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冷空氣。 此時，被稱為51號感染者已經到了門診附近，他的胳膊已經畸變，像兩條觸手，纖長且扭曲著，上面滿是血洞，血跡已經凝固，黏膩的粘在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腥臭味。 他叫鄭標，一周前出差回來，身上突然發生了異變。 他的瞳孔已經變成了兩個，他的手變成出了觸手一樣的東西，身上長滿了眼睛。一群穿著防護服的人舉著槍衝進他住的酒店，要把他帶走。 他看到和他坐同一艘船回來的人，也都和他一樣發生了病變，他們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戴上手銬腳鐐，裝進一個封閉的鐵箱子裡，不知道被運去了哪裡。 直覺告訴他，他們都會死。 鄭標不想死！ 他打傷了來抓他的人，掰彎了他們手裡的槍，從窗口跳了出來。 他躲在肮髒的角落，在街道的縫隙中攀爬，他不知道自己能躲到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能躲到什麽時候。 身體的畸變越來越嚴重，意志力在一點點崩塌，鄭標怨憤的想：都怪他們！為什麽不放過自己？ 他只不過想回家而已，為什麽就不能放他回去？ 殺了他們，只要殺了他們，就不會有人攔著自己！ 鄭標的眼睛漸漸變成紅色，移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檢測人員看著檢測儀上的紅色數字不斷上升，快速報告：“51號感染者的汙染值上升到300，身體異變率67%。” 中年人沉著臉，冷漠的說：“戰鬥組，優先解決51號，不用管那個闖進來的人！” 鄭標的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姿態，躲過幾槍之後，恍惚間，他看到一個門診。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他腳下的路，仿佛有種神奇的力量，悄然的撫慰著他慌亂的神經。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變成觸手的手，推開了那扇門。 【突發任務！治好來求醫的患者，獎勵5個積分！】 白芷高興的站起身，這麽好運的嗎？開門一個月終於有患者上門了，還是雙份的診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