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笑

陆瞳上山学医七年,归乡后发现物是人非。 长姐为人所害,香消玉殒, 兄长身陷囹圄,含冤九泉; 老父上京鸣冤,路遇水祸, 母亲一夜疯癫,焚于火中。 陆瞳收拾收拾医箱,杀上京洲。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若无判官,我为阎罗! * 京中世宦家族接连出事, 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暗中调查此事, 仁心医馆的医女成了他的怀疑对象。 不过...... 没等他找到证据, 那姑娘先对他动手了。

第1章 楔子
  第1章 楔子
  永昌三十二年,常武縣。
  清晨,天色微亮,長街覆上一層玉白。小雪從空中瀟瀟颯颯地落下,將小院門上的春聯打濕。
  臨近年關,縣城裡卻一點年味也無,家家戶戶家門緊閉。
  黑黢黢的屋子裡,陡然傳來幾聲壓抑的低咳,有稚嫩童聲響起:“娘,我出去打水。”
  半晌傳來婦人回答:“莫走遠了。”
  “曉得了。”
  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從裡走出個八九歲的女童,身穿一件葵花色綢襖,腳下一雙破了的紅棉鞋,扶了扶頭頂氈帽,提著水桶往街上走去。
  三個月前,常武縣遭了一場時疫,時疫來勢洶洶,一戶一戶的人病倒。疫病起先是教人發熱,漸漸地沒了力氣,癱軟在床,身上冒出紅疹,再過些日子,渾身潰爛死去。屍體便被府衙的人一席子卷走拉去城東燒了。
  陸家五口,唯有陸瞳如今還能下地行走。隻她一個九歲的孩子,要獨自一人照料父母兄姊,著實有些吃力。
  水井在東門老廟口前,陸瞳卻提著木桶徑自往城西走去。棉鞋鞋口破了個洞,漸漸地雪水滲進去,女童臉色凍得越發蒼白。
  穿城約走五六裡,人煙越見稀少,府邸卻越來越豪奢,拐過一處巷子,眼前出現一處三進的朱門大院,陸瞳停下腳步,走到宅院前的兩座石獅子跟前坐了下來。
  這是本地知縣李茂才的府邸。
  時疫過後,縣上人戶凋零,街道上鮮少見人。偶有人影,是差役拉著躺著屍首的板車匆匆而過。李府門口的春聯還是去年那封,黑字被雨雪滲濕得模糊。不遠處的長柱前,卻拴著一輛嶄新的馬車。
  棗紅駿馬側頭看了她一眼,低頭去舔地上凹槽裡的雪水。陸瞳往石獅子跟前縮了縮,抱腿看著朱色宅門發呆。
  頭頂烏色浮雲冷寒,夾雜大團大團風雪。“吱呀”一聲,宅門開了,從裡走出一個人來。
  雪白的裙角下是一雙滾雲紋的淡青繡鞋,鞋面綴著一顆圓潤明珠。那裙角也是飛揚的,輕若雲霧,往上,是雪白綢紗。
  這是一個戴著幕籬的女子。
  女子邁出宅門往前走,一雙手抓住她的裙角,回頭,腳邊女童攥著她裙角,怯生生地開口:“請問……你是治好李少爺的大夫嗎?”
  女子一頓,片刻後她開口,聲音如玉質清潤,泛著一種奇異的冷:“為何這樣說?”
  陸瞳抿了抿唇,小聲道:“我在這裡等了一月了,沒見著李少爺的屍首抬出來,這些日子,出入李府的生人只有小姐你。”她抬頭,望向眼前女子:“你是治好李少爺的大夫,對嗎?”
  陸瞳蹲守知縣府已經一月了。一月前,她去醫館拿藥,瞧見李府的馬車進了縣裡醫館,小廝將咳嗽的李大少爺扶進了醫館。
  李大少爺也染了疫病。
  常武縣每日染病的人不計其數,醫館收也收不過來,亦無藥可救。尋常人家染了病也只能在家中等死,但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李知縣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拯救獨子的性命。
  陸瞳在李府門口守著,見著這陌生女子進了李府的大門,隱約有藥香從宅院上空飄出。一日、兩日、三日……整整二十日,李府門前沒有掛發喪的白幡。
  疫病發病到身死,至多不過半月時日,而如今已經整整一月。
  李大少爺沒死,他活了下來。
  女子低頭看向陸瞳,幕籬遮住她的面容,陸瞳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聽到她的聲音,藏著幾分漫不經心,“是啊,我治好了他。”
  陸瞳心中一喜。
    這疫病來了三個月,醫館裡的大夫都死了幾批,遠近再無醫者敢來此地,常武縣人人都在等死,如今這女子既然能治好李大少爺,常武縣就有救了。
  “小姐能治好疫病?”陸瞳小心翼翼地問。
  女子笑道:“我不會治疫病,我只會解毒。疫病也是一種毒,自然可解。”
  陸瞳聽不太明白她的話,隻輕聲問:“小姐……能救救我家人嗎?”
  女子低頭,陸瞳能感到對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審視,正有些不安,聽得面前人道:“好啊。”沒來得及喜悅,女子又繼續開口,“不過我的診金,可是很貴的。”
  陸瞳一愣:“……需要多少?”
  “李知縣付了八百兩白銀,買他兒子一條命。小姑娘,你家幾口人?”
  陸瞳怔怔看著她。
  父親只是書院裡普通的教書先生,自染疫病後,已經請辭。母親素日裡在雜貨鋪接些繡活為生,無事時過得清貧,如今家中沒了銀錢來源,買藥的錢卻是源源不斷地花用出去。長姐二哥也日漸病重……別說八百兩白銀,就連八兩白銀,他們家也出不起。
  女子輕笑一聲,越過陸瞳,朝馬車前走去。
  陸瞳看著她的背影,腦海裡掠過逼仄屋子裡酸苦的藥香,母親的眼淚和父親的歎息,長姐溫柔的安慰,二哥故作輕松的笑容……她幾步追了上去:“小姐!”
  女子腳步一頓,沒有轉身。
  “噗通”一聲。
  陸瞳跪了下來,急促地開口:“我、我家沒有那麽多銀子,我可以將自己賣給你。我可以做很多很多的活,我很能吃苦!”她像是怕面前人不相信似的,攤開手,露出白嫩的、尚且稚氣的掌心,“平日家裡的活都是我乾的,我什麽都可以做!求小姐救救我家人,我願意一輩子為小姐做牛做馬!”
  氈帽掉了,前額磕在雪地中,洇上一層冰寒,天色陰陰的,北風將簷下燈籠吹得鼓蕩。
  半晌,有人的聲音響起:“把自己賣給我?”
  “我知道自己不值那麽多銀子,”陸瞳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我什麽都能做……什麽都能做……”
  一雙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做我的下人,可是會吃很多苦的,你不後悔?”
  陸瞳喃喃道:“不後悔。”
  “好。”女子似乎笑了一下,彎腰撿起掉下的氈帽,溫柔地替陸瞳重新戴上,語氣有些莫名,“我救你的家人,你跟我走。如何?”
  陸瞳望著她,點了點頭。
  “真是個好孩子。”她牽起陸瞳的手,淡淡道:“成交。”
   題外話:大家好久不見,來開個新坑!沒有重生也沒有宅鬥,無腦粗暴復仇故事,六筒是情緒穩定的瘋批,從前也吃了很多苦。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新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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