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侠抚摸着小男孩肮脏的头发，又给他擦了擦满是泪痕的小脸，弯下腰去，亲切地问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个爹可不是乱喊的呀？” “爹。你是我爹呀。我能不知道你是谁吗？爹呀，你这一年都上哪儿去啦？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娘说，你跟坏女人跑了，不要我们了，是吗？爹，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孩子，千万不能胡说啊！告诉叔叔，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我没胡说。我娘经常说，你跟坏女人跑了，不要我们了。” 顾彤走上前，和蔼地问道：“小孩，你娘在哪儿呢？” 小男孩突然冲着外面大声喊叫起来：“娘，娘，我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成海，你回来了吗？” 随着一声病恹恹的女人的喊叫，一个二十多岁衣衫破旧面带菜色的女子走了过来，一只手还拉扯着一个同样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 白侠心头一惊，心说，人家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喊出来了，可见是有备而来。 那女子来到白侠跟前，一下扑进白侠怀里，紧紧抱住白侠，放声大哭，边哭边说落：“孩他爹呀，你说你仗剑天涯，为民请命，谁知道是去外面搞女人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过去的事我也不提了，咱回家好好过日子吧，别在外头胡跑了。” “你说这话不脸红吗？”白侠问。 “你做错事都不脸红，我脸红什么？” 看热闹的人纷纷指责白侠：“瞧他那小白脸，就不是好货！” “抛妻弃子，在外鬼混，这样的人就该砍头。” “你看他还带个姑娘，刚才我看见他俩骑一匹马，搂得紧紧的，奸夫淫妇！” “那姑娘也不是好货！”。。。。。。 此时此刻，白侠、顾彤百口难辩。白侠知道有人给他下了个套，顾彤不明白事情的真相，有些怀疑白侠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边一个，抱住白侠的腿，一叠声地喊爹。 那女子径直走到顾彤面前，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会，揶揄道：“哟，姑娘，你长得也不咋样啊。除了比我年轻些，比我会打扮些，论长相，也不比我漂亮啊。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跟一个有妇之夫混什么呢？他能抛弃我们娘儿几个，将来也能抛弃你。姑娘，你要是图钱呢，我给你，你走吧，别叫我孩子没爹。”那女子真的拿出一个钱袋，装模作样地递给顾彤。 顾彤气得眼泪都下来了，一把打落钱袋，扭头就走。 那女子捡起钱袋，在后面喊叫：“姑娘，这钱你拿着，你不就是图他的钱吗？” “够了！”白侠吼道，“你还有完没完？” 他意欲追赶顾彤，可两个孩子死死抱住他的两腿，就是不松手。他喝叫孩子松手，孩子根本不听他的，他也不能硬挣，硬挣就会把孩子拖倒，那样，就显得他太绝情了，围观的人也不会饶他。看着顾彤冲出人群，他只能站在原地大喊：“顾彤，你回来！” 然而，顾彤已飞身上马，飘然而去。 围观的几个老人都是热心肠，见顾彤走了，便劝起了白侠：“年轻人，收收心吧，孩子老婆都有了，就别在外边野了。领着她娘儿仨回家，好好过日子，看把你老婆孩子委屈的。老婆孩子就是你的脸啊。回去吧。” “我说大爷，您老人家叫我回哪个家？我不认识她们啊。” “年轻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老婆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还不想认！谁都打年轻时过过，大家心里都明白，收收心吧，年轻人。别野了。领着她们回去吧。” “看来，我非得跟她们回家啊！” “回家吧，知错就改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那好，谢谢各位啊！你们回吧，我们也回家去。” 有人开始走开，还有人仍站在原地，大约是期望再看一场热闹。 白侠弯下腰，对两个孩子说：“孩子，松手吧。拉着你娘，咱回去。” 俩孩子望望那女子，那女子说：“起来吧，孩子，拉着你爹的手，别乱跑。” 孩子们非常听话，起身拉着白侠的手，等候那女子说话。 “拉紧点儿，孩子，别让我再跑了。”白侠说。 “不是那意思，”那女子说，“是孩子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跟你亲不够。” “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也想跟你亲亲啊。” “回家跟你亲，叫你亲个够。孩他爹，走啊。” “你头里走，我后面跟。” 那女子谢过大家，果真头前走了。她拐进了一个小胡同，一直往前走。白侠看看四周无人，思谋着怎样脱身。那女子没回头，对两个孩子说道：“金童、玉女，放了你爹。你爹正在盘算着怎样逃跑呢。” 金童玉女很听话，当时就放了手，白侠站那儿不走了，活动活动发僵的手掌，说：“对不起，孩子，我真的要走了。我可没闲工夫陪你们玩儿。” 话刚出口，便运轻功纵身欲走，忽然觉得下身有些凉意，低头一看，赶紧抱住腿蹲了下来。他的外裤不知什么时候被两个孩子全部割开，人一动，裤管就掉了下来，两条光腿棍子露在外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此时，白侠才恍然大悟，这两个被叫做金童、玉女的孩子，绝不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他们极有可能跟静心庵和陈州劫狱的孩子是一路的。可是，那两个都是男孩子呀，而陈州周边几年前走失的孩子，也全是男孩，并没说有女孩子呀。那么，这个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不管咋说，必须先撇开他们，尽快赶到静心庵，将解药交给多情师太。现在，天还没黑严实，他想再等一会，等天完全黑了，走他娘的。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谁也没说话。 眼看就到了巷底，白侠抬头朝两边的房上看去，隐隐发现屋脊上有人在监视着下面。 “哎，上面的朋友，走路小心点儿，别踩落了瓦片什么的，砸头上可不好啊！” 上面没有回应，也不见了人影。 出了巷口，前面是一大片空地，上面满是生活垃圾和牲畜的粪便，一股股恶臭扑鼻而来。空地的那一面，又是一片居民区，当中有一座高楼，十分显眼。 这时候，已是黄昏，看东西就有些模糊了。 “哎，”白侠停下了脚步，说道，“你不会是让我在这垃圾场过夜吧。” 那女子说：“看见前面那座小楼了吗？有人在那里等你。” “那我就先过去了。” 白侠话音未落，人已掠到对面的楼上，随即一闪，下去了。那女子和金童玉女落到楼下时，早已不见了白侠的身影。 那女子气急败坏地叫一声，喝道：“他肯定没跑远，我们分头追！” 三个人向三个方向追去。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座漂亮的小楼里，却是黑灯瞎火，不见一点光亮。 白侠从楼下的一个隐蔽处走出，跃上小楼对面的房顶，远远地观察着小楼内的情景。小楼一共三层，每一层的房门都在紧紧关闭着，但都没有上锁，看不出有人活动的迹象。宽敞的院子里，寂寂无声，也没有任何活物。白侠从脚下揭起一片瓦投向了第三层楼上的一扇房门。只听“咚”的一声，瓦片击中了房门，随即“吧嗒”掉落到阳台上。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出来。白侠如法炮制，依次投中了二楼、三楼的房门，都没任何反应。难道楼里没人？既然没人，他们为什么又说有人在这儿等我呢？ 上去看看！ 真是艺高人胆大。白侠从这面屋脊上一下掠到了小楼的第三层上。就势推开了一见房门，停了一会儿，探头往里一看，房间里除了几件旧家具，根本没人。随后又查看了所有房间，房间里的物件上同样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似乎许久都没人涉足了。 二层亦是如此。 白侠下到了一层。 一层同样如此！ 这就奇怪了！他们把我带到这座无人居住的小楼干什么呢？小楼的主人又是谁呢？ 白侠来到小楼东边的一户人家的院内。这家人正在吃晚饭，猛然看到院里飘落一个穿着长褂内裤的青年男子，十分的震惊。户主手里的碗筷都掉到了地上。 “大爷，不要怕，我不是歹人。” “你是。。。。。。”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大爷，您只告诉我，那家小楼的主人呢？” “噢，那家呀，多年前的一天夜里，被仇家全杀了，一个都没留。” “仇家是谁呢？” “这个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是仇家杀的？” “大家都这么说。” “案子破了吗？” “没有吧，我没听说找到凶手。” “那家主人叫什么？” “叫霍无疾，是个练武之人。” 白侠忽然想起，瘦弟曾经说过，陈州城里有一个叫霍无疾的大汉，好像是牛大器的邻居，行迹非常可疑。这个霍无疾是否就是那个霍无疾？ “霍无疾本人死了没？” “死了。一家人都死光了。” 听了这话，白侠想，那么，陈州的那个霍无疾，就一定不是这个霍无疾了。 突然，他又问了一句：“你看见霍无疾的尸体了吗？” “没有。咱老百姓哪能看得见呢？官府不让啊。”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看到死去的霍无疾？” “也不能这么说，办案的人就看到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看见了？” “猜的呗。” “噢，这个镇子叫什么？”白侠又问。 “霍家集。整个镇上的人都姓霍，小老儿也不例外。” “那座小楼一直就没人住吗？” “反正我是没见过。” 突然，小楼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白侠悄声叮嘱老人不要声响，转身奔出院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